不僅是沉璧……”
千傾只覺莫名,問道:“為何這般說?”
覽幽雙眸中顯現微妙的複雜之色,沉吟良久後,方說道:“你可知曉沉璧的來歷?”
千傾頷首,說道:“我曾於天機鏡中看見,師尊施展聚魂凝體之術。”
“聚魂凝體之術須以元神強盛之魂魄為引方能成就,且魂魄越是強盛,聚乾坤之氣而成之體亦越是強大,”覽幽說道,“而沉璧之魂魄,是為我曾經之尊主,東皇太一。”
千傾眼眶倏地睜大,愕然呆怔,一時無言,卻不知為何心中卻並不感如何驚奇質疑,彷彿這是她曾經知曉卻被遺忘之事,她反而對自己如此之感略是疑惑。半晌後她方猶豫道:“既是如此,師尊為何要將他交予父皇教養?東皇可是……妖魔之尊啊……”
覽幽望她一眼,並未正面回答,而是淡淡敘述道:“是時六界根基尚且不穩,妖魔界與天界戰事卻一觸即發,若戰事持續,六界或將崩潰。於是除統領戰事之黃帝、炎帝與妖皇之外,其餘諸神瞞天過海,於天界與妖魔界下之八荒戰場事先佈下盤祖殉世大陣。一旦戰事起,便以入陣之東皇為陣眼,啟混沌鍾毀天滅地之力,羲皇、媧皇、冥君為憑引啟陣,將入陣者盡皆祭之六界,固其根基。”
他語氣淡然,陳鋪直敘,千傾卻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心驚膽戰,關於上古諸神祭天之事,史書上僅寥寥數語,從未料到竟是這般慘烈。
“因混沌鍾為東皇伴生神器,與其元神相連,是以其魂魄得以存之一二。諸神祭世後,我將混沌鍾送往其降生之處,鴻蒙之地,亦是如今之歸墟,於其間溫養數十萬年方才得以重聚神魂。天界有式微之兆,為六界之均勢,我並不欲妖魔界得知東皇尚存世間,助其野心,是以隱瞞沉璧身份,將其交予天帝撫養。”
其間曲折令千傾始料未及,她再度怔然一陣,方又問道:“那麼如今他是恢復記憶了麼?”
覽幽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說道:“原本此事我行之隱秘,卻不想妖魔界竟將四凶縱出。四凶曾被東皇降伏,以神魂壓制,是以對其亦有感應,其歸妖魔界之後,便將此事洩露。其後妖魔界便處心積慮令沉璧復之昔日。”
“那他……是要助妖魔之勢麼……”千傾聞言,腦中紛亂,一時如鯁在喉,聲音乾澀地問道。
覽幽唇邊卻浮起一縷笑意,微微搖了搖頭,並未言語。
千傾卻垂著眼,目光亦怔怔地下垂著,並未注意到他之神色,只道:“我要去尋他。”
“他如今身處妖魔界,你身份敏感,不可輕舉妄動。”
覽幽不贊同道,話音才落,便見千傾眼中已盈了淚光,不由一愣,卻聞她道:“你們都是這樣的……父皇將我扔下,然後便與母后殉陣而去,現在沉璧也將我丟下,自己不知所蹤……究竟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我一點都不想這樣!說什麼是為我好,可是我不想再要別人幫我做決定了!”她語氣愈發憤慨,同時又伴著悲慼,鼻子一抽一抽地。
“那是因為你不夠強大,這世間惟有強者方能隨性而行,不必仰仗他人,自然也無人能替他做決定。”
千傾一驚,此冷然之聲並非出自覽幽,轉眼便望到一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
此人黑髮紅瞳,眉眼上揚,挑出一股邪氣,而容色卻是傲然而冷峻,黑袍紅衣,恍若暗淵烈焰。千傾只覺稍有熟悉之感,卻想不起曾在何處見過。
“小三。”覽幽面色如常,淡淡喚道。
聽聞此稱呼,那人冷峻的面容上不由一抽,卻依舊躬身拱手道:“見過師尊。”
千傾這才恍然,原來是師尊覽幽之三弟子,她的三師兄,離淵魔尊,她曾在天機鏡中看見過他之樣貌。縱然如此,如今天界與妖魔界勢同水火,她仍是不由後退了幾步,靠近覽幽身旁。
望見她的動作,離淵嗤笑一聲,說道:“也不過是個沒斷奶的娃娃。”
千傾咬牙惱然,卻無可反駁,她難道不是一直在仰仗依賴他人麼,從前有父皇母后和沉璧,如今有師尊和師兄瀧霄,從未獨自面對,經歷風雨。
離淵不依不饒地嘲諷道:“天界帝姬就是好命,出身不凡,榮寵加身,無論發生什麼都有人給你鋪好路,護之如寶。不比我魔界之人,性命拼盡才能獲得微末榮耀。”
“噤聲,”覽幽淡淡喝止道,“你來此何為?”
“小師妹不是想去見東皇麼,”猝不及防地,離淵身影如輕風掠起,一瞬便將千傾捉在手中,“我便帶她去。”
覽幽卻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