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如果這麼下去的話,義軍在這懷集的名聲就臭了,殺官造反,濟貧劫富,本來就是義軍生存的根本,就算有些背地裡鬧妖娥子的,也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的弄,這樣搞下去,義軍還哪來的群眾基礎?就算黃牛兒和鄭昂沒學過這名詞,這道理他們卻是懂的。
於是無法,兩人只好領著那五百老義軍,沿街去各個坊裡把自己的老兄弟扯出來,這時候的縣城,遠沒有後世發達,通常都是“井”字型的幾條大街,把整個縣城分割成幾個區域。於是黃牛兒和鄭昂他們,就在臨近東邊城門這一塊,肅清著亂兵。
因為城牆上讓慕容秋水帶著幾百人佔了,城上每個門還有百十個老義軍看著城門,他們也放心不下,只想著把那些陷入亂兵的老義軍扯出來,整理了隊伍去奪回城牆。這時候自然是不敢分兵,否則一旦分出去的兵,看著別人搶劫眼紅,自己也跟著進去搶——先前陷入兵亂的老義軍,不都是這樣麼?——那就真是越踩越深了。
至於拓跋真戈就領著數十親信,在縣衙周圍,一個個在扯著那些義軍歸隊,拓跋真戈咬牙道:“想不過丁容城兇殘至斯!竟禍害懷集至此!”他是極恨丁一的,甚至認為如果不是那當頭數百義軍,被丁一殺潰了,也就不會成了亂兵,弄得整個懷集都是潰兵。
他原本就想憑仗懷集為起家之地,本就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看著這般兵亂,卻是極為心痛,卻又聽著遠處隱隱有人喝道:“在明廣西軍務總督丁城在此!充械跪地者免死……”之類的話語,更在撩拔得他心頭火起。
於是拓跋真戈拖著巨斧對那數十親信和剛拉扯出來的近百義軍咆哮道:“隨某來,殺了丁容城,便了結此間禍事!”此時大約接近正午,拓跋真戈領著數十親信都是騎馬,在後面驅趕著方才扯出來的百來義軍,使向西北殺了過去。
黃牛兒和鄭昂這邊也聽著手下有人來報知拓跋真戈領兵去殺丁一,一下子就慌了手腳。
從明面上來看,他兩人手底下上千老底子的義軍,那可是上過陣,以一敵眾能打敗明軍的悍卒,怎麼說也比拓跋真戈籠絡的千餘江湖人物,要強得多,戰陣又不是江湖械鬥,何況拓跋真戈那邊還有三兩百人在桐油坪投了丁一,或是讓丁一結果了。
但事實上,光是縣城四門,此時他們就留了三四百人看守著,又有三兩百左右人仍舊陷入亂軍之中,手頭也不過三百來人,還是收攏了百來個陷入兵亂的老義軍,才有這點兵力,三百來人,又要顧著奪回城門,又要收攏老兄弟——這些可是義軍的根本,不可能放任他們這麼亂下去的。
好了,這時要去救丁一,那真是有心無力啊!
“阿牛你要做什麼?”鄭昂一把扯住悶頭要往西北衝去的黃牛兒,急急對他吼道,“丁容城是救過俺們,俺們幫他把話傳給侯大哥就還了他的情份了!方才斷後也是他自己選的……你聽,大明廣西軍務總督丁容城,這是俺們的大敵啊!哪有去用自己性命去救敵人的道理……”
黃牛兒掐開鄭昂的手,甕聲甕氣地說道:“俺不懂那些道道,丁家哥哥是好漢子,俺不能教姓柴的去害了他!你在這裡把兄弟們拾掇好了,把城牆奪回來,俺自個去把丁家哥哥救了,便是日後沙場對砍,今日俺也不能看著丁……”話沒說完,卻是後頸一痛,被鄭昂一個掌砍昏,叫了兩個軍兵扶在街邊簷下憩著,這當口鄭昂哪裡能放黃牛兒去送死?
拓跋真戈籠絡那些江湖漢子,鄭昂雖看不上眼,但那數十心腹,手底下卻是極硬朗的,再說現在這情景,又不是野外列陣而戰,巷戰之中,正是那些個人戰力出色的江湖豪客發揮的時刻。分多少人跟黃牛兒去?一百?怕不能一錘定音;那麼二百?那還怎麼奪回城牆?慕容秋水上城牆時,就帶著兩三百人的!
儘管北邊那頭,喊著丁一名號的人聲沸騰,但鄭昂這久經沙場的,光聽那聲音,就知道是一夥烏合之眾,對上拓跋真戈那數十手底硬朗的親信,只怕一鼓而潰吧……
但他沒有選擇,因為他不能置城牆上那些還不知道拓跋真戈真面目的老兄弟不顧,當每個城門上那百來個、幾十個老兄弟毫無防備,面對著慕容秋水所帶著的二三百人時,後果真是鄭昂不忍去想的,所以他咬了咬牙,對著收攏起來的人手下令:“東門城牆,出發!”
至於丁一,也許收復城牆之後……鄭昂自嘲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丁一不可能撐到哪個時間,他見識過那些拓跋真戈親信的身手,毫不誇張地說,每一個都不下於他的本事,何況於拓跋真戈自己本身又是極為強悍的豪俠!別看丁一可以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