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掉到座位下,彎腰找了會沒找到,抬起頭,忽然看見幾個穿黑衣服,戴著帽子的人,鬼鬼祟祟地溜進百樂門。
他們手裡都有槍。
現在這個時候,裡面好像只有沈景年和齊正。
阿嫣低頭,繼續找鑰匙。
近處響起槍聲,砰砰砰急促而刺耳,不多久,二樓的窗戶碎了。
阿嫣找到鑰匙,發動了汽車,準備繞道回家。
不料,有個黑衣人受了傷,一邊朝大廳裡面開槍,一邊捂著肩膀的傷口退了出來,不經意地回頭,看見一邊的汽車竟然發動了,裡面還有人,便本能地連開幾槍。
其中一槍中了前面的玻璃。
阿嫣下意識地俯身閃避。
尖銳的碎裂聲響起,風聲呼嘯而過,有一片碎玻璃劃過臉頰,有點疼。
阿嫣抬手,摸了摸,藉著微弱的亮光……看見了血。
片刻的沉默。
她抬頭,透過碎裂的車窗,一瞬不瞬地看著開槍的黑衣人。
目光瞬間便冷了下來。
45、民國麗人(十…十一)
齊正撤到梳妝檯後; 也不管肩膀上擦到的槍傷,扶起靠在牆邊的男人; 疾聲道:“二爺,你怎麼樣?你……”
手掌沾到一片溫熱。
他心裡一驚; 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眼神驚懼; 往下看了一眼——觸目驚心的血; 尚且帶著溫度,染紅了他的手指; 也浸染了那人如雪的長袍。
沈景年容色慘白,細長的雙眸暗如夜色,而潛伏在那層黑暗下的; 卻是宿命終定的平靜。
他一手捂著腰上的傷口; 另一隻手握著槍,語氣不帶半點感情:“你一個人走的了嗎?”
齊正死死盯住他的傷; 沾上血的手抖的厲害; 猛地搖頭:“不; 二爺,我的命是你給的; 我帶你一起出去!”
沈景年笑了笑; 看著他。
齊正啊,平時槍林彈雨在前,也從不變色的鐵血男兒,現在卻滿臉恐懼; 面部五官都扭曲了。
死亡,真的這麼令人畏懼嗎?
“一起走,沒可能……咳咳。”沈景年皺眉,咳嗽了兩聲,懶得擦去咳出的血,唇角勾起一抹輕諷的弧度:“你這麼固執,只會一起死在這裡。”
齊正衝口而出:“那又有什麼?等會殺他幾個狗孃養的,就算死,我也——”
沈景年淡淡道:“這麼晚不回去,小嵐一定點著燈,在家門口等你。”
小嵐是齊正娶的媳婦,結婚才幾個月,兩人青梅竹馬長大,感情很好。上個月,齊正等來了好訊息——小嵐有了身孕。
齊正額頭冒汗,咬牙道:“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可能拋下你獨自逃命,幹下這等卑鄙的事情,我怎麼跟兄弟們交代,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沈景年輕笑:“人活一世,爭那點臉面有何用……鏡花水月,皆是虛妄。”
外面又響起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齊正冷笑,倏地抬頭,看也不看,直接向門口連開幾槍,然後立刻低頭彎腰,避過對方射出的子彈。
外頭有人中槍,痛叫起來,腳步聲亂而紛雜,看來又退出去了。
沈景年低低咳嗽了幾聲,氣息微弱:“窗在那邊,玻璃已經碎了……咳,從這裡跳下去,以你的身手,不會受傷,車就停在路邊,你能全身而退。”
齊正怒目圓睜:“我說了,我不會丟下你逃命!老子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
沈景年看著他,嘆了一聲:“……何必。”他悶哼了聲,因為流血過多,唇色已近慘白:“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這一生,我得到很多,現在也到了還債的時候。”
齊正握緊了手裡的槍:“二爺,還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您別放棄。”
沈景年目光漸漸渙散,聲音愈加輕微,喃喃道:“殺人償命,曾經為求利益,不擇手段,樹敵無數,就該想到……咳,總有一天,也會橫屍街頭。”
槍聲又響了起來。
齊正罵了一句,再一次還擊,暫時擊退對方。
雙方交火,亂槍掃射後,便是片刻的寧靜。
最終的決戰,一觸即發。
忽然,視窗的方向,響起一道清越的聲線:“喂。”
齊正大驚,下意識地對準聲音舉槍,隨即震住,手停在半空,腦子瞬間空白。
一輪慘淡的月光下,年輕俏麗的女人無聲無息出現,身披銀色月輝,閒適地坐在玻璃盡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