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允衡掃眼看了過去,眼神在秦彥婉的身上停了片刻,便輕輕一點頭:“又見面了。上回真是多謝你。”
秦彥婉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屈身行禮,輕聲道:“薛侍郎太客氣了,二孃不敢當。”
江十一看看薛允衡,又看看秦彥婉,嘴巴立時嘟了起來。
薛允衡這廝,果然就是討厭,脾氣又臭又不認人,最討厭的是,他不認得大都的江家女,卻與秦家人這麼熟稔,簡直不知所謂。
好在薛允衡這時候終於看了過來,溫聲道:“原來江家女郎也在。稍後我會給尊府送信,你也勿要擔心。”
這和緩的聲音糅在隆隆雨聲之中,說不出地清悅動聽。
江十一的面色瞬間便好看了許多,紅著臉忸怩地道:“多謝薛侍郎。”
薛允衡點了點頭,沒再去看她,卻是凝目看向了秦家諸女,見她們一個個衣飾整齊、面色從容,心下終是鬆了鬆。
不負所托,他這心也就安了。
卻不知她……在牽風園中,一切可還安好?
那個瞬間,他的心中生出了淡淡的牽掛。
只是,這念頭一起,他便又有些自嘲起來。
那個人實在離得他太遠、太遠,這距離不在於將他與她隔開的那一道宮牆,更在於一種感覺。
那種感覺難以言說,只是在有些時候,他會覺得,他其實……是在她的庇護之下的。
“二兄放心,我們都無事的。”身旁傳來了薛六孃的聲音,讓薛允衡回過了神。
他斂下情緒,向薛六娘笑了笑,復又轉首看著林文信,淡淡地道:“請林將軍行個方便,我想帶我六妹妹從那邊繞去牽風園。”他伸手指向方才薛六娘她們的來處,那道朱漆角門在大雨中仍舊清晰可辨。
林文信忙叉手道:“是,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侍郎大人。”
一旁的江十一聞言,面上便現出了難色,小聲地道:“那摘花兒的事兒……”
“我們都聽侍郎大人的。”她尚未說完,秦彥婉便輕聲打斷了她,復又對她笑了笑:“侍郎大人讓我們回去,我們自然得回去。”
她將字音著重放在“侍郎大人”四字上,看向江十一的視線亦若深意。
江十一素來不笨,馬上就明白了辭中之義,面上便也露出笑來,點頭道:“噯,秦姊姊說得是,我糊塗啦。”
中書侍郎乃是朝廷命官,當官兒的有話,她們這些小女子還不得聽著?
薛允衡此時便向著那群仍在淋雨的宮人掃了一眼,復又看向了林文信,淡然地道:“至於這幾個人,尚要請林將軍先扣下來審一審,別錯怪了好人,也莫要放過了壞人。”
那一眾宮人頭垂得低低地,並不敢說話,唯有陳惠姑面色一寒,抬起頭來抹下滿臉的雨水,平聲道:“薛侍郎錯怪了我等,我們是廣明宮的人,是容華夫人借了我們來幫忙的,侍郎大人萬勿誤會了去。”
“哦?廣明宮?”薛允衡的唇角現出了一個淡笑,語聲更是淡然:“廣明宮又如何?難不成能大得過是非公斷?這天下事,是即是、非即非;對便對、錯便錯。此事之是非曲直,非一宮一殿之名可概論,你搬出廣明宮來,是何道理?莫非你以為,只消說出廣明宮三字,便能改錯為對、變非為是?”
陳惠姑立時閉上了嘴。
到底是朝堂上為官的,這幾句話一說,陳惠姑的辯解之語,立時就變了味兒。
她飛快地垂下了頭,那雙始終四平八穩的眼睛裡,頭一次有了隱約的懼意。
薛允衡看也沒看她,只向薛六娘笑道:“六妹妹勿怕,有為兄在此呢,等會兒我給你找的人就到了,那是個女武者,往後再有不相干之人命你行此賤役,直接叫她把人打回去!別怕,有什麼事兒二兄替你擔著,你只管打了再說。”
語罷他便又轉向了眾女郎,和聲道:“你們也勿要擔心,此事全在我的身上,恰好我一會兒還要面聖,我相信,陛下定有明鑑。”
他語聲一落,陳惠姑便一下子抬起了頭,面色瞬間慘白。
她許是再也沒想到,薛允衡居然要把這件事捅到中元帝的面前去。
看著那張俊美而泠然的臉,陳惠姑眼底的懼意,漸漸化作了驚恐。
此事若往大里說,他們這些人,可沒一個有好果子吃。
她的這些表情變化,薛允衡自是根本沒放在眼裡,只轉身向林文信打了個招呼,便對薛六娘道:“走罷,二兄送送你。”
薛六娘此時卻似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