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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100年前,在發展風口浪尖的城市中,高層建築已經此起彼伏;在近現代建築歷史上,最具革新意義的現代建築大師們,也已經處於鼎盛期。此後,新理論依然層出不窮,甚至在言辭上聳人聽聞。比如悍然宣佈:“新建築死了”。否則,建築理論家靠什麼實現他們的人生抱負呢?但是,假如拋去理論家所需的面具,像個普通人俯瞰四周,在著意發展傳統建築理論的意義上,他們也許會承認:自己確實生不逢時。

這100年,傳統意義上的建築風格,似乎並沒有在質的層面發生多少變化,而只在量的層面有所改觀。後現代建築理論順著老路,從建築風格下手,試圖脫穎而出,可是,與現代建築時代的實質性力度相比,實在無法等量齊觀。“後”了許久,還是掙不出現代建築的懷抱。那麼,這過去的100年,人類的居所,是否也和建築理論一樣,沒有什麼實質變化呢?

假如我們仔細觀察,會大吃一驚。居所是和人類最息息相關的一個特殊建築。它悄悄在發生著根本的改變,卻逃過了大多數理論家們的眼睛。這恰恰發生在我們剛剛走過的這一個世紀。

這100年來,我們的居所在外觀風格上並沒有變成一個奇物,相反,它們呈現出相當保守的面容。翻開每期建築雜誌,都只有對一些小聰明產生的小驚喜。而不會受到什麼大刺激。居所的變化是發生在它的內在本身。

過去的100年,是以技術高度發展為標誌的世紀。高技術的成果不僅層出不窮,而且價格低廉。領先的發達國家,不經意中,門窗的密閉性開始越來越好;保溫材料的使用越來越普遍;照明、通風、取暖、製冷、加溼、加負離子等設施的功能日趨完善。裝置在造價中的比例大幅上升。人類在自己的居所,樂不可支地玩著一個前所未有的遊戲,為自己製造舒適。

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呢?人類對於居所舒適的追求,終於被高科技迎合,而且沒有節制。於是,居所被灌注了一個有生命的基因。它開始活起來,張口開始呼吸。居所,從這一刻起,不再是一個簡單庇護所,也不僅是一個建築藝術品。它演變為一個次環境,演變為人的外沿。它不僅遮蔽風雨,而且階段性地隔絕了人與自然。生活在越“先進”的地方,隔絕的時間就越長。人們呼吸由居所預先呼吸過的空氣,接受它提供的溫度和溼度,也被迫接受在這個充滿化纖地毯、化學塗料等人工製品的溫暖軀殼中生長的,大量莫名的化學分子、放射物質、微生物和病菌病毒。

聽上去像是在故意聳人聽聞,事實卻遠比想象的嚴重。居所千年修煉,終於成精。這時,居所不再屬於經濟學社會學,不是文化比較,甚至不是傳統意義的建築學,居所就是居所。它的外延也在擴大。此刻,沒有理由只把住宅才叫“居所”了。對於室內工作的人,他們“居”於自己工作場所的時間,高達一天的1/3以上。這樣的居留空間,沒有理由不稱之為人們的“第二居所”。甚至,他們在往返於住宅和工作兩個“居所”之間時,依然套著汽車這樣一個呼吸著的外殼,一個變相的“居所”。

後果已經顯現,首先在發達國家。那裡絕大多數的人在“新居所”工作,在“新居所”生活,度過生命的絕大多數時間。居所呼吸功能的強化,導致了人的呼吸系統的退化,使得在自然界呼吸過敏的人數劇增。一些以前在舊環境生活的人,一旦進入新環境,也會很快產生同樣病症。更有一些莫名感染在發生。20世紀末,美國終於決定炸燬兩幢辦公樓,其原因,僅僅因為居於其中的工作人員,都無可避免地患上莫名病症。只知和大樓的氣息一定有關,卻找不出確切病因。活的居所恐怖而神秘。

面對一個新世紀,雖然人類的大多數還沒有進入20世紀後期的居所。可我們並不因此輕鬆。今天的新居所,已是一個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許多人都在把進入這樣的居所,作為下一世紀的奮鬥目標。即使今天尚不富裕的國家,它們率先富起來的一部分,都無一例外地踏入“新居所”。富裕程度增加,居所的呼吸功能也就加強,以至在風和日麗的天氣,我們停在一個居所前,會猜測:今天裡面撥出的是冷氣還是暖氣?回答是:不知道。

進化論有這樣的觀點,就是生物的進化不是意味著它從低階走向高階,而是它改善對環境的適應能力。人類憑著一顆聰明的頭顱,在20世紀末,智化了自己的居所,卻大大弱化了自己適應自然的體質。人類在這個新世紀的當口,是不是應該停下來,先想一想,再往前走呢?

第二部分 走路(二)尋訪高迪(1)

我們是從法國南部進入西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