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也省的它再化水。”
他這麼說完全是出於好意,可程白卻不領情,他彷彿是根本不在乎那杯冰激凌是不是還有形似的,兩粒眼珠子粘著他露在短袖襯衣外的胳膊看,看了一會兒才說:“你怎麼還是這麼白。”
李貿然抬手擦擦鼻尖上的水珠,悄悄的往風扇邊上挪了挪說:“將軍府不比以前我在鄉下種地,沒有這麼多挨曬的活。”
程白搖搖頭否定道:“不對,你就是曬不黑。”說到這裡,他好像是有些生氣,皺著眉頭用力的銜著吸管狠狠嘬了兩口,繼續道,“我明天還要吃冰激凌。”
李貿然說:“那我早上給你去買。”
程白說:“不,你還大中午去給我買,我就愛吃讓太陽曬化的。”
暑假匆匆結束,程白所在的聖瓦丁中學也開學了。李貿然是程白專用的小男傭,主子不在,他就成了半個自由之身,成天在口袋裡揣著零嘴四處閒逛,也去廚房裡跟丫頭姆媽說點玩笑話,也去院子裡看副官們打球健身。這種天堂一樣的日子忽然降臨,暗地裡的愜意自然不能用語言表達。甚至有幾次跟黃寶山一起窩在廚房後面開小灶,他還膽大妄為的喝了點小酒,喝得滿臉紅光鼻尖冒油,心裡對程白的埋怨也淡了又淡。手裡抓著玻璃小杯,他想,這世上真沒有什麼絕對的好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到如今否極泰來也是理所應當。
秋天正式開始的時候,黃寶山被程將軍調回了部隊,離開蜂王的華麗巢穴,這位介紹人多少有些惆悵,不過在惆悵之上,他更羨慕李貿然的好運氣。還有什麼工廠比這裡好呢,別人排著隊都進不來,李貿然偏偏這麼容易就進了,而且進來之後乾的還不是什麼費心費力的活,成天到晚的陪著個公子哥瞎玩,能有什麼不好辦的。
除了如花似玉的程白,程將軍還有個大兒子,李貿然進門的時候,這個大兒子剛成年,英俊挺拔的模子,穿一身軍校的黃呢制服。
那天李貿然剛跟幾個副官學著打了網球,揹著球拍往回走的時候,就在花壇邊上遇到了這個制服筆挺的小青年,他叫程瑞堯。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挺得像座傲氣逼人的小山。
與程白毫無價值的美麗不同,他的好看很有幾分力道,好像飽含墨汁的筆端狠狠的透過紙頁,他給人的印象是極其深刻的。飽滿的嘴唇,齊白的牙齒,笑起來,整個人都亮著,彷彿傍晚裡忽然起的明燈,剎那的光線迅速吸引住了李貿然。一兩秒的對視裡,小孩兒就這麼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直到程瑞堯一陣風似的與他擦肩而過,他急急忙忙的扭著視線追過去。
黃昏的樹影中,青年步伐堅定,筆直的脊背在制服的包裹下有輪有廓,是比那些佩槍的衛士更加硬氣的榮光。
李貿然從來不否認自己對軍人的崇拜與嚮往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這之後他的生活又有了新目標,除了伺候程白讓他開心之外,他更希望自己也能像程瑞堯一樣,挺著硬錚錚的脊樑骨加入到那種鼓舞人心的榮光中去。於是,他開始有意無意的巴結程將軍。
程將軍因為嫌他醜,很久都沒有關注這個被螃蟹夾出來的毛頭小子,直到有一天他在院子裡看花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程將軍是極其注重形象的人,可是忽如其來的噴嚏卻讓他失了形象,精心梳理的腦袋一口氣散了樣,他先是捂著嘴紅了紅臉,臉紅的時候悄悄往邊上睃了一圈,正好看見李貿然站在欄杆旁邊,手裡拿著個網球拍子,目瞪口呆的朝他這邊看。
程將軍默了默,從口袋裡拿出白手帕擦擦嘴,然後眯著眼睛盯了他會兒,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章
程將軍愛乾淨,他的精神潔癖與生理潔癖是高度統一的。他規定自己每天都要洗澡,這項規定便在一年四季裡擁有了與吃飯睡覺一樣必須的地位,條件實在不能滿足的時候,他也可以不吃飯或者不睡覺,但是一定不能不洗澡。好在他前半輩子運氣一直好,從來都沒真落到過什麼落魄至極的境地,所以他心安理得,更把洗澡這樁事情高高的託舉起來。派人在屋裡單闢了一間作為浴室,大張旗鼓的裝修,地板是花紋拼接的大塊法國瓷磚,浴缸是義大利產的高階定製款。
李貿然從來沒到過這間浴室,他只是聽說,聽那些傭人姆媽說這裡頭如何如何的富麗堂皇。對於一間浴室來說,那種誇張的形容與驚歎的表情的確有些言過其實,直到他一手水桶一手毛巾的被程將軍塞進那間乾淨到雪亮的屋子,他才真的服了。服那些下人的繪聲繪色,也服程將軍腰上的錢袋子。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