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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發問的樣子向他們面前走去。她兒子發現母親的眼中忽然流露出極度的憂傷,便微微一笑了之。

“是呀,公爵,我們是在多麼憂愁的情況下會面啊!……哦,我們親愛的病人現在怎樣了?”她說道,彷彿沒有注意到向她凝視的非常冷漠的、令人屈辱的目光。

瓦西里公爵現出疑慮的惶惑不安的神態看看她,而後又看看鮑里斯。鮑里斯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瓦西里公爵沒有躬身答禮,卻向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轉過臉來,搖搖頭,努努嘴,以示回答她的問話,公爵的動作意味著病人沒有多大希望了。

“莫不是?”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驚叫道,“啊!這多麼可怕!想起來真是駭人哩……這是我的兒子。”她用手指著鮑里斯補充了一句,“他想親自向您表示感激。”

鮑里斯又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

“公爵,請您相信我吧,母親心眼裡永遠也不會忘記您為我們做的善事。”

“我親愛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我能做一點使你們愉快的事情,我感到非常高興。”瓦西里公爵說道,又把胸口的皺褶花邊弄平。在這兒,在莫斯科,在受庇護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面前,和在彼得堡安內特·舍列爾舉辦的晚會上相比較,他的姿態和聲調都表明他高傲得多了。

“你好好供職,盡力而為,做個當之無愧的臣民,”他很嚴肅地對著鮑里斯補充說,“我感到非常高興……您在這裡休假麼?”他用冷漠的語調說,迫使他照辦。

“大人,我聽候命令,接到新的任命就動身。”鮑里斯答道,他不因公爵的生硬語調而惱怒,也不表示他有交談的心意,但他心地平靜,態度十分恭敬,公爵禁不住用那凝集的目光朝他瞥了一眼。

“您和您母親住在一起嗎?”

“我住在那個叫做羅斯托娃的伯爵夫人那裡,”鮑里斯說道,又補充一句話:“大人。”

“這就是那個娶了娜塔莉婭·申申娜的伊利亞·羅斯托夫。”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瓦西里公爵用單調的嗓音說道,“Jen’aijamaispuconcevoir,mentNathalies’estdécideeàépousercetoursmal—leche!Unpersonnageplétementstupideetridicule.Etjoueuràcequ’ondit。”①。

“maistresbravehomme,monprince,”②安娜·米哈伊洛夫娜說道,臉上流露出令人感動的微笑,彷彿她也知道,羅斯托夫伯爵值得這樣評價似的,可是她請求人家憐憫一下這個可憐的老頭。

“大夫們說了什麼呢?”公爵夫人沉默片刻後發問,她那淚痕斑斑的臉上又流露出極度的哀愁。

“希望不大了。”公爵說道。

“不過我很想再一次地感謝叔叔對我和鮑里斯的恩賜。C’estsonfilleul。”③她補充一句,那語調聽來彷彿這個訊息必然會使瓦西里公爵分外高興似的。

①法語:我從來都不明白,娜塔莎竟然拿定主意嫁給這頭邋遢的狗熊。十分愚蠢而荒唐。據說,還是個賭棍哩。

②公爵,但他為人厚道。

③法語:這是他的教子。

瓦西里公爵陷入了沉思,蹙起了額頭。安娜·米哈伊洛夫娜心中明白,根據別祖霍夫的遺囑來看,他怕她成為爭奪財產的敵手,她趕快讓他安心下來。

“如果不是我有真摯的愛心,對叔叔一片忠誠,”她說道,露出特別自信和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出“叔叔”這個詞:“我熟悉他的性格,高尚而坦率,可是要知道,他身邊盡是一些公爵小姐……她們都很年輕……”她低下頭來,輕言細語地補充說道:“公爵,他是否履行了最後的義務,送了他的終?這最後的時刻多麼寶貴啊!要知道,比這臨終更糟的事是不會有的了,既然他的病情如此沉重,就必須給他準備後事。公爵,我們婦女輩,”她很溫和地微微一笑,“一向就知道這些話應該怎樣說哩。我務必要去見他一面。無論這件事使我怎樣難受,可我養成了忍受痛苦的習慣。”

公爵顯然已經明瞭,甚至在安內特·舍列爾舉辦的晚會上就已明瞭,很難擺脫開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這位夫人。

“親愛的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這次見面不會使他難受吧,”他說道,“我們就等到晚上好了。大夫們預告了危象。”

“公爵,可是在這種時刻,不能等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