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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上校,我不是騎兵,而是俄國將軍,既然您不清楚……”

“大人,我很清楚,”上校撥著馬,漲紅了臉,忽然喊道,“您光顧一下散兵線,行不行?那您將會看到,這個陣地毫無用處。我不想花掉自己的兵團來博取您的歡心。”

“上校,您忘乎所以了。我並不注重自己的歡樂,而且不容許說這種話。”

將軍接受了上校所提出的比賽勇氣的邀請,他挺直胸膛,皺起眉頭,和他一同向散兵線走去,好像他們的全部分歧應當在那槍林彈雨下的散兵線上獲得解決。他們到達散兵線,有幾顆子彈從他們頭上飛過,他們沉默地停下來,可是散兵線沒有什麼可看的,因為從他們原先站過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見,騎兵不能在灌木林和峽谷中作戰,法國人正向左翼繞過去。將軍和上校像兩隻準備格鬥的公雞,嚴肅地意味深長地怒目相視,白白地守候對方露出膽怯的神態。兩個人經受住了考驗。因為沒有什麼話可說,兩個人都不願意使對方有所藉口,說他頭一個走出了子彈的射程,若不是這時在森林中,幾乎是在他們身後傳來了噼噼啪啪的槍聲和匯成一片的低沉的喊聲,他們就要長久地站在那裡比賽勇氣。法國人攻擊一名在森林中拾起木柴計程車兵。驃騎兵已經沒法和步兵一道撤退了。他們被法軍散兵線截斷了向左面撤退的道路。現在無論地形怎樣不方便,為了要給自己開闢一條道路,就必須發動進攻。

羅斯托夫所服役的那個騎兵連的官兵剛剛騎上戰馬,就迎頭遇見敵人,於是停了下來。又像在恩斯河橋上的情形那樣,在騎兵連和敵人之間空無一人;他們之間隔著一條危險的未知的恐怖的界線,好像是一條分隔生者和死者的界線。所有的人都覺察到這條界線。他們是否能夠越過這條界線,如何越過這條界線的問題,使他們頗為不安。

上校已馳至戰線的正面,氣忿地回答軍官們提出的一些問題,就像一個拼命地固執己見的人那樣,釋出了一項命令。沒有人說過什麼明確的話,但是進攻的訊息傳遍了騎兵連。發出了排隊的口令,隨後可以聽見出鞘的馬刀鏗鏘作響。但是誰也沒有前進一步。左翼的部隊,無論是步兵,抑或是驃騎兵,都感覺到,首長們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因此首長們的猶豫不決的心情感染了整個部隊。

“快一點,要快一點。”羅斯托夫想道,心裡覺得,享受進攻的樂趣的時刻終於來到了,關於這種事他從驃騎兵戰友那裡聽得可多哩。

“夥伴們,願上帝保佑,”傳來傑尼索夫的嗓音,“跑步走!”

前列中的一匹匹馬的臀部微微擺動起來了。“白嘴鴉”拽了拽韁繩,就自己上路了。

羅斯托夫從右邊望見他自己的前幾列驃騎兵,前面稍遠的地方,他可以望見他原來望不清的黑魆魆的地帶,不過他認為這就是敵軍,可以聽見一陣陣槍聲,不過是從遠處傳來的。

“要加快馬的步速!”發出了口令,羅斯托夫覺察到,他的“白嘴鴉”尥了一下馬蹶子,疾馳起來了。

他預先猜測到它的動作,他於是變得越發高興了。他發現了前面的一棵孤零零的樹。這棵樹始終位於前面那條顯得多麼可怕的界線的中間。可是當他們越過了這條界線,就非但沒有什麼可怕而且變得越發愉快,越發活躍了。“啊呀,我真要把它砍掉。”羅斯托夫手中握著馬刀刀柄,心中想道。

“烏——拉——拉——拉!”響起了一片喊聲。

“欸,無論是誰,現在落到我手上來吧。”羅斯托夫一面想道,一面用馬刺刺著“白嘴鴉”,要趕上其他人員,便讓它襲步賓士起來。前面已經望得見敵人。忽然騎兵連像給寬掃把鞭撻了一下。羅斯托夫舉起了馬刀,準備砍殺,但這時正在前面疾馳計程車兵尼基琴科從他身邊走開了;羅斯托夫如入夢鄉,他心中覺得,還在神速地向前飛奔,同時又覺得停滯不前。一名熟悉的驃騎兵邦達爾丘克從後面疾馳著趕上來了,他惱火地瞟了一眼。邦達爾丘克的馬猛地往旁邊一躥,繞過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沒有前進?——我已經倒下,被打死了……”羅斯托夫在一瞬間自問自答。他獨自一人置身於戰場。他從自己周圍看見的不是馳騁的戰馬和一閃而過的驃騎兵的背脊,而是一動不動的土地和已經收割的莊稼地。熱血在他的身上流淌著。“不,我負了傷,馬被打死了。”“白嘴鴉”正要伸出前腿,支撐起來,可是它倒下了,壓傷了乘馬者的一條腿。馬頭正流著鮮血。馬在掙扎,站不起來了。羅斯托夫想站起來,也倒下了,皮囊掛住了馬鞍。我們的人在哪兒,法國人在哪兒——他不知道。周圍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