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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看見的她那樣,但是他現在已經不能這樣辦了。就像某人從前在霧靄中觀看野蒿中的一株草,把它看作是一棵樹,當他看清這株草以後,再也不能把它看作一棵樹了。她和他太接近了。她已經在主宰著他。除開他自己的意志力的障礙而外,他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障礙了。

“Bon,jevouslaissedansvotrepetitcoin.Jevois,quevousyêtestrèsbien.”①可以聽見安娜·帕夫洛夫娜的話語聲。

①法語:好的,我就把你們留在你們的角落裡。我看見,你們在那裡覺得蠻好。

皮埃爾很驚恐地回想起,他是否做了什麼不體面的事,他滿面通紅,向四周環顧。他似乎覺得,大家都像他那樣,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俄而,他走到那個大組的客人跟前時,安娜·帕夫洛夫娜對他說道:

“OnditquevousembellissezvotremaisondePétersbourg.”①

(這是實話:建築師說,他正要辦這件事,就連皮埃爾本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裝修他在彼得堡的一棟高大的住宅。)

“cestbien,maisnedéménagezpasdechezleprinceBasile.Ilestbond’avoirunamimeleprince,”她面露笑容對瓦西里公爵說。“J’ensaisquelquechoseN’est-cepas?②可是您這麼年輕。您所需要的是忠告。您不要生我的氣,說我濫用了老太婆的權利。”她默不作聲,就像婦女們平素在談到自己的年紀之後,想等待什麼似的,都不願開口。

“如果您結婚,那是另一回事。”她於是把他們的視線連線起來。皮埃爾不看海倫,她也不看他。可是她和他的距離還是很近。他發出哞哞聲,滿面通紅。

①法語:據說,您在裝修您的彼得堡的住宅。

②法語:這很好。可是您不要從瓦西里公爵家中遷走。有這樣一個朋友是件好事。這件事我略知一二。您說說看,是不是?

皮埃爾回家以後,他久久地不能入睡,心裡思忖,他出了什麼事。他究竟出了什麼事呢?沒有出什麼事。他所明白的只是,在兒時他就認識一個女人,關於這個女人,他漫不經心地說:“是的,很標誌。”當別人對他說,海倫是個美妙的女郎,他心裡明瞭,這個女人可能屬於他。

“可是她很傻,我自己也說過她很傻,”他心中想道,“她使我產生的一種情感中含有某種鄙劣的應被取締的東西。有人對我說,她的哥哥阿納託利鍾情於她,她也鍾情於他,他們之間有一整段戀愛史,正因為這件事阿納託利才被逐出家門,伊波利特是她的哥哥……瓦西里公爵是她的父親……真糟糕……”他想,正當他這樣發表議論的時候(這些議論還沒有結束),他發覺自己面露微笑,並且意識到,從前面的一系列議論中正在浮現出另一系列議論,他同時想到她的渺小,幻想著她將成為他的妻子,她會愛他,她會變成一個截然不同的女人,他所想到和聽到的有關她的情形可能是一派謊言。他又不把她視為瓦西里公爵的女兒,而他所看見的只是她那蔽以灰色連衣裙的軀體。“不對,為什麼我腦海中從前沒有這種想法呢?”他又對他自己說,這是不可能的事,他彷彿覺得,在這門婚事中含有一種鄙劣的、違反自然的、不正直的東西。他回想起她從前所說的話、所持的觀點,他們兩人在一起時那些看見他們的人所說的話、所持的觀點。他回想起安娜·帕夫洛夫娜對他談到住宅時所說的話、所持的觀點,回想起瓦西里公爵和其他人所作的千萬次的這類的暗示,他感到恐怖萬分,他是否憑藉什麼把自己捆綁起來,去做一件顯然是卑劣的、他理應不做的事。但是在他向自己表白這一決心時,從她的靈魂的另一面正浮現出她的整個女性美的形象。

2

一八○五年十一月,瓦西里公爵要到四個省份去視察。他給自己佈置了這項任務,目的是要順便去看看他那衰敗的領地。他帶著兒子阿納多利(在他的兵團的駐地),和他一道去拜看尼古拉·安德烈耶維奇·博爾孔斯基公爵,目的是要兒子娶到這個有錢的老頭的女兒。但是在啟行去辦理這幾件新事以前,瓦西里公爵務必要為皮埃爾處理一些事情。邇來皮埃爾整天價呆在家中,即是呆在他所居住的瓦西里公爵家中,消磨時光。海倫在場的時候,他顯得荒唐可笑、激動而愚蠢(熱戀的人自然會露出這副樣子),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