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臉沉了下來:“可你並沒有生一張下人的臉。小狐媚子,你是我孃家陪過來的丫環,可不是要你一道陪過來嫁給他的!”
曉雲一陣委屈,落下淚來:“那請夫人去給老太爺回話,就說我,我願嫁給他那個書蠹頭的兄弟!這,夫人可相信我了吧?”
褚氏見曉雲落淚,自知言重了,此刻聽她這麼說倒有些急:“不!你做他正房也是門戶不相對。再說,我知道你也不願!”
“生就了一副賤命,還有什麼願不願的!”曉雲一抹淚,抬起了臉。
褚氏掏出帕兒給曉雲擦著淚:“好了,好了,死丫頭,別生氣了。姐可沒吃你的醋!”
曉雲推開褚氏的手:“我有什麼醋給姐吃啊!”
“你從小和我一起長大,誰不知道誰呀!說句真心話,他今後要是納個妾,我寧可是你,也不願是別人!”褚氏說的倒是實話。她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又是個沒用的性子,丈夫今後要是討個小妾回來,只怕自己難以招架。至於曉雲,畢竟是和她從小在一起的,主僕的名分,早已滲透到她的骨髓裡了。漂亮的她,會贏得男人的歡心,但卻不會加害於她。此刻,她撫著曉雲的頭,口氣中倒是有了幾分愛憐。
曉雲瞭解這個年輕主子的性格,此刻被她的話語觸動了內心深處那根最敏感的心絃,不由得感動地抬起頭,看了褚氏一眼,又羞怯地低下頭:“曉雲可不敢做狐媚子,和夫人爭寵!再說,也沒那個命!”
褚氏一把甩開曉雲的手:“什麼夫人不夫人的,我是你姐!”
當沈佑在周莊的船埠,終於得知沈萬三租了南蕩陳老四的船,一個月前就運了絲綢,下揚州去了時,在揚州的長江畔,從“瓊花閣”救了陸姑娘的沈萬三,正被張士德追問著:“沈兄,你救了那個小女子,是否是想娶了她?”
沈萬三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來揚州前,奉父母之命,已成了家了。”
“哦,沈兄已有妻室!那娶這姑娘作二房呢?”張士德依然不依不饒。
“不!她這個大戶人家的千金,怎會為人之妾?再說,沈某系一商人,財色不可兼得!情場得意那可就要商場失意了。”
沈萬三救這個姑娘時倒並非是想得到她,但此時也不便說出自己是基於放長線、釣大魚的經濟目的,此時只能這麼矯情地掩飾了。
“那,沈兄不為色,那就是為了財了!”張士德只是按一般的思維邏輯去想。然而沈萬三卻像個被抓住的賊一樣,心頭一驚:“財?在哪?”
“在她的爹那裡!她家可是富甲吳江的大富戶呢!”
“士德兄,你想到哪裡去了?”
張士德哈哈大笑:“萬三兄,我可沒想錯吧!否則非親非故,你一個商人,傾其所有,救了她做甚?”
“親不親,故鄉人嘛!聽她那口鄉音,再看她那可憐模樣,唉,我能見死不救?”沈萬三不真不假地說著。
張士德詭秘地一笑:“沈兄倒是君子之德呢!不過這以後呢?豈不聞,一則見性,兩則生情?”
“兩則生情?”沈萬三低頭不答話了,他內心何嘗不想會是這麼個結局,只是那陸姑娘會因自己救了她而這麼想麼?突然,他產生了想試探一下陸姑娘內心想法的打算。正在這時,那位陸姑娘從船上鋪著的跳板上走了過來:“沈大官人,張三爺,飯燒好了,我們這就吃飯吧!”
沈萬三看了看陸姑娘,點點頭:“那好!”接著,他從身邊掏出些碎銀:“姑娘,我這隻小船,諸多不便,吃了飯後,你自尋只船,回吳江去吧!”
陸姑娘看著沈萬三,吃驚地張大了口:“沈大官人,你,你這是為何?”
“我,我這一時半刻還不想回去!”沈萬三推託地說。
“你這生意都做完了,還留在蘇北做什麼?”
沈萬三突然想起江淮古道上的老媽媽:“我,我想從這兒去安徽江淮古道,去看一個人。”
“看人,沈兄去看誰?”張士德在一旁說。
“一位老媽媽。前些日子,我從京師歸來時,她曾有恩於我!”沈萬三索性順著這條思路說下去了。
二十
“不!沈大官人是嫌棄小女子,以為我身子不乾淨,以此為推託。”陸姑娘委屈而又難堪地說著,接著用衣袖擦了擦雙眼。
“不,不,我哪裡會嫌棄姑娘,我這船上就我和船老大兩個男人,諸多不便,我是恐怕有損姑娘的名節!”
陸姑娘低下了頭:“謝沈大官人!只是這哪裡會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