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滿桌的飯菜冒綠光。
沙朗和錢帆羽坐對桌,錢北則在另一側。帆羽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拿起筷子,卻挑不起一點胃口,低頭撥拉米飯。今天恰好是他的生日,第二天就要回校,沙朗無疑在最後時刻給帆羽添了不少堵。
“都吃啊,愣著幹什麼?”沙朗大喇喇地敲了敲桌子,筷子一揮奔向了最大塊的排骨,湯水淋漓地夾到碗裡,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都是家常菜,刀工不精細、火候不講究,不過入口還是很美味,嚼在嘴裡身心都被幸福感脹得滿滿當當。想象著每天都有人為自己做飯、噓寒問暖,那麼生活該有多麼美好啊。不過如果那個人是錢北的話,真有點捨不得讓他沾上油煙味。沙朗內心還是傳統派,頗有點養家餬口的男子漢氣魄,認為以後娶了媳婦,一定把她當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打扮成盛裝粉面的娃娃裝進精緻的盒子裡供起來。早晚三炷香,安心做個老婆奴。
但這點並不意味著他對女孩子多麼呵護備至——以沙朗的思維與眼光,真沒幾個入過他的法眼,而且勉強湊合的也經不住考驗。別誤會,他不是同性戀,只是錢北是個特例。
怎麼就有這麼一個人呢?素白的肌膚鮮少滲出血色,感覺病怏怏軟綿綿的,即使他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單單往那裡一擺,都能輕易挑動他的心思。
瘦削的手透出青色的血管和骨骼,控著筷子的指節微微彎曲,指甲剪得很短,透著淡粉色,像是小片的瑩潤珠貝。錢北吃得少,夾菜範圍僅限於最近的素菜,半碗米飯過了許久,從沙朗的角度看只少了一點點,還不及他一口的消耗。“真像個女人似的!”沙朗應景的想著,舔舔泛油的嘴角,看著那眼簾低垂的俊秀側臉和小幅度動作的輕薄唇瓣,呆愣地嚥下不知名的食物。
撫摸他,親吻他,感受細緻的肌膚些微的顫抖……只是想想,他就抑制不住地化食慾為性慾,而且近在咫尺的錢北顯然要比紅燒肉的誘惑力強大多了。
錢家大小一片靜默,而大嚼大咽的沙朗也突然安靜下來,歪著頭全神貫注地盯著旁邊的人,就像在看櫥窗裡覬覦已久卻無比昂貴的物品。
錢北選擇無視某隻,轉頭對明顯食慾不振的帆羽說:“生日快樂,多吃點。”
帆羽戳戳米飯,挫敗地撇了撇嘴。
完全處於另一時空的沙朗心動不如行動,手抬起又放下,目標從脖頸轉到了襯衫下的細腰,從底層探出魔爪——二十厘米,十厘米,三厘米,半厘米,馬上就能接觸到柔軟的襯衫,以及帶著溫熱的……
“砰——”
拳頭接觸肉體,重物倒地的聲音響徹房間。帆羽眼疾手快,在瞬間扶住劇烈搖晃的小桌子,避免了人仰桌翻的悲慘局面。反觀聲源處,沙朗四肢大敞頗為不雅地橫在地板上,腦袋差一寸就撞上牆壁造成二次傷害,眼眶烏青,嘴巴張開,一副混合了吃驚和吃癟的慘淡表情。
錢北收回懸在半空的手臂,愧疚地轉過身子,語氣溫和地詢問:“嗯,你沒事吧?”
“我沒事……”沙朗捂著臉頰,哼哼地坐了起來,兔子般紅通通的右眼嘩嘩地流眼淚。他現在兩耳嗡嗡響兩眼冒金星,意識仍停留在偷襲未果的震驚之中,對於自己被錢北一拳打飛的事實還沒反過味來。
他確實是被打懵了。腦子轉了N個圈,還是不能將暴力狂和錢北白皙柔和的面龐聯絡起來。
帆羽嗤笑了一聲,恢復了久違的胃口,夾了一大口菜送進嘴裡。細細咀嚼之後,他不緊不慢地對沙朗說:“叔叔有點暴力傾向,偶爾會在不經意時發洩出來,尤其是對於一些出格的行為。真是不好意思。”
“啊?”沙朗真正進入了半痴傻狀態。
“對不起。一直沒告訴你我有這個毛病。”錢北真誠地道歉,右手偷偷掐了帆羽大腿一下,後者拉住了他的手攥緊,停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哦。”沙朗徹底蔫了。
他從錢北破舊的筒子樓出來的時候,仍處於半神遊狀態。
“老大!”兔牙撐著一把大陽傘及時出現,詭笑著說,“首戰告捷啊!”
沙朗反應了半晌,許久翻著眼皮瞪了兔牙一眼,果斷地贈送爆慄一顆:“去他媽的!滾!”
兔牙這才看到老大臉上烏青一塊,顯然是在錢北那裡吃了釘子,正愁沒處撒火呢,從善如流地要鞋底抹油溜之乎。“是是,我滾了,胖子來送您回去。我給您踅摸點冰塊哈。”
“滾回來!”沙朗大吼。
兔牙耷拉著腦袋,和沙朗保持一定距離站好,滿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