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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一劃。她就用這個辦法記錄天數。”

考察隊計算了這個星球的公轉週期,約為三百六十個恆星日,即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於是安娜用一個6×6的點陣來代表一年,只不過點陣中的每一個點都是一個“垣”字。一邊刻字,一邊築牆。六十六年過去,牆上有了66個點陣,兩千三百多個“垣”字。

這面牆立於背風之處,免受風化作用侵襲。就連上面最初刻下的字,如今也清晰可見。

薛垣以手輕撫,默然無語。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

恆星都可以在轉瞬之間死去,遑論如此微渺的生命個體。全人類所有的波瀾起伏、所有的生死歌哭,都不過是上帝在桑田滄海中,一次不經意的眨眼。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子

在那個小小的花園裡,薛垣徘徊了很久。

入目皆是金雀花,一大片澄麗的鶯黃。這種花通常生長在陽光強烈的乾旱之地,能適應這個星球的環境此時正值這個星球的夏季,花枝繁茂,在火山背景的天空下微微搖曳。

薛垣想起曾經翻譯過的那首萊奧帕爾迪的《金雀花》。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卻恍如隔世:

Fragrant broom; content with deserts

芬芳的金雀花,安於荒漠

here on the arid slope of Vesuvius; that formidable mountain;

寸草不生的維蘇威火山,這殘暴的毀滅者

the destroyer; that no other tree or flower adorns;

你卻在它貧瘠的山坡

you scatter your lonely bushes all around。

綻放寂寞的花朵。

寫下這首詩時,萊奧帕爾迪獨居於維蘇威火山腳下,已然重病纏身,不久於人世。這個終生悲觀的詩人,曾經吁嘆“如果生命就是不幸,為什麼我們要一直活到死?”在他生命中最後的時光裡,是否從金雀花身上得到了溫柔的慰藉?

祁漣蹲下,輕輕撫摸那些生機勃勃的植株。

“原本也種了玫瑰來著,可惜最後都沒成活。”他有些心疼地嘆息著,“玫瑰太嬌嫩了,不適合在這裡生存。”

開闢這個小花園也是安娜的主意。她跟薛垣學過調香水的方法,收集了花,提取出精油,跟酒精混合在一起,裝入“甜蜜的救贖”瓶子裡。

“抱歉,裡面原來的香水被我擅自用掉了。——呃,你不會生氣吧?”如此說著的安娜,依舊如少女般俏皮又無辜地眨著眼睛。

祁漣當然不會生氣。他喜歡陪著安娜做這些事,聽她絮絮講起她以前的生活:念過的學校,穿過的制服,擅長的科目,討厭的科目,暗戀過的學長……

她原先的專業是分子生物學,為了解決跟弟弟安迪之間的溝通問題,轉向了心理學方面的研究。

回顧往昔,安娜搖頭嘆息:“我的人生真是失敗啊。明明在艦隊裡做著心理醫生的工作,可是就連對我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安迪和伊萬,我都始終沒能理解,到死也不理解。”

有一次,她對薛垣抱怨說:“我真羨慕你們這些做計算機的。一個程式出了錯,只要能找出原因在哪裡,就總有解決的方法。可是我們對人卻無能為力。比如面對一個患有抑鬱症的人,就算知道致鬱的原因與5…烴色胺有關,也還是無法理解對方的感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是正確的。我討厭那種無力感。”

當時,薛垣是這麼回答她的:“計算機也不是總能解決所有問題。演算法理論裡面,有很大一部分內容,專門研究‘可計算性’和‘不可解性’。我想,跟‘人’有關的問題,大概都是不可解的,不存在可行的演算法。”

如今回想起來,薛垣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的回答很可惡。很顯然,安娜並非指望他對她的專業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而是委婉地向他表明:我希望能夠理解你。

——假如可以回到當初那個時刻,如今的自己將會怎樣對她說呢?

或許會這樣說:“這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其他人的問題。你看,人類一起經歷了世界末日,可還是各自為政。我相信,人與人的隔閡到死也不會消除,但那也沒關係。即使不能相互理解,一代一代的人們也都這樣走過來了,彼此相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