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裡的兩句話,螓首蛾眉,巧笑倩兮。連她都看呆了去,向南鵬卻很淡,把資料夾往桌子處隨意一丟,說:“拿給王總過過目。”
待秘書出去後向南鵬收起了頑劣,倒是正正經經的接受起了訪問,說起在英國空軍服役的經歷,晨曦很感興趣,他側了側身侃侃而談,“我是6年前從哥倫威士皇家空軍學院畢業的。”
從這句話開始,他跑題了。
“郭遠和我就在那裡認識的,因為那一屆學員就我和他是華人。剛開始那傢伙裝逼裝得我都看不下去,穿上軍裝那腰桿挺得比鐵板還直,一天到頭臉上也沒表情,招人厭極了,弄得一些不明就裡的人以為他是教官。其實這廝一天到晚頂撞教官,被罰俯臥撐五百五百的做,長跑一萬米一萬米的跑,但教官拿他沒辦法,因為他各科成績都是最優異的,想開除他都找不到理由。”
“開始我們一屋14個人,我受不了人多那肉味,打報道說要申請單人宿舍,結果郭遠那小子也遞了報告,學院把我和他分在了一間屋。我尤其看不過去的是他太勤奮,襯得我好像很懶似的。光為了晚上睡覺關燈問題我和他幾次都差點打起來,我睡得早他睡得晚,明明有檯燈非得開著大燈晃我的眼,你說這人討不討厭?結果某天他良心發現了,早早就關了大燈,開著自己的檯燈看書,突然說了一句,‘我們還是和平共處吧,別讓別人說我們中國人只會窩裡鬥。’說得我還怪感動的,正醞釀感情想著說什麼回他,結果他見我沒反應,跑來掀我被子,問我聽見沒有。靠,當時我內褲都沒穿,氣得我一腳把他蹬開幾米遠,那一架打得整個屋子都毀了,第二天我們都鼻青臉腫的乖乖上教務處賠錢去了。反正中國人愛窩裡斗的罪名算是坐實了。”
晨曦捂著嘴笑,“你們也太有意思了。”
向南鵬也笑,“有意思的事多了,但也有沒意思的時候。我們分到了不同的訓練基地,他去了斯坎普頓,因為他表現太突出,被紅箭飛行表演隊給要去了,天天在空中練翻跟斗,剛開始下來吐得一塌糊塗,眼壓高,毛細血管爆開,我去醫院看他時,他掛著水跟鬼似的,半個眼球都是血,我勸他別那麼搏,畢竟外國人跟亞洲體質不同,我們沒那種身體素質,他卻滿不在乎的說,這是練技術的好機會,習慣習慣就好。後來一次模擬飛行表演,他飛機出了故障,和地面失去了聯絡,拖著濃煙直直往下墜,誰都以為他要玩完了,結果他竟在距地面數百米時將飛機又拉了起來,最好完好無缺的將飛機降了下來,神采奕奕的下來和上來救援的人揮手,這一幕被一記者拍了下來,還驚動了空指部。”
“後來他被送到美國深造,空軍方面花了重金培養他,若他肯一直呆下去,搞不好得出英國史上第一個華人空軍高管,但他居然提出要退役,空軍方面不肯放人,僵持了一年多,把他氣急了,上機執行任務時用刀子在自己腿上割了一大條口子,把增壓系統給整了個失密故障來,最後還誰還查不出他的差錯來,你說他有多狠,萬一控制不好,直接就機毀人亡了,虧得他技術好,但飛機一停穩,他就不行了,那傷口膨脹得都看得見錚錚白骨,你說他圖什麼,不就為了早日脫身回來找你……”
“欸?”向南鵬定睛一看,“哎我的天,你怎麼哭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還不成嗎?”
向南鵬捧著紙巾盒蹲在她面前一張一張遞,懊惱的說:“我這人說話就愛誇張,其實沒那麼慘,真的……割自己那個其實是我自己瞎猜的,他一直也不肯承認,說是舊傷,我想也是,再迫切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說是不是?”
下班回家在門口遇見了小翠,她拉著她神神秘秘的說:“晨曦,你最近幾天吃炸藥了?老聽你在吼你家帥哥。昨天還看見他下樓倒垃圾,那可憐的小樣,嘖嘖,姐姐看了都心疼。”
“唉,就那麼一千零一次就讓你看到了啊。”晨曦萬般無奈。她本是性情溫順的人,但愛乾淨,一看到屋子亂就煩,一煩就忍不住要暴躁起,她沒辦法深呼吸說上一句,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郭遠時時刻刻都在挑戰她的極限。
搬進來才幾天,她已臨近崩潰邊緣,且不說他有本事在半天之內把她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屋子弄成狗窩,更指望不上家務活兒上他能搭把手,即便是一本書掉在了門口,他寧願一腳踢開或是直接跨過去,也吝嗇於彎下高貴的腰去撿起。她晃了晃腦袋,不能再想,一想又是一肚子的火。
開門前她已做好了準備迎接今天的“新面貌”,只是鑰匙還沒捅進去,門卻開了。
郭遠把著門一臉的笑意,晨曦驚喜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