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這邊走。”女人輕輕的擺動胯部,裙角打在小腿上,很有規律地折起細紋。
辦公室在10樓,兩個男人按照女人的吩咐去了舞廳。女人扭開門鎖,強硬的姿態不容迴避。三更踩著柔軟的紅地毯,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一張舊報紙,目光卻盯著四面的牆壁——燈光下,它是一種金屬的顏色,三更覺得四面好像塗了一層鉛,他們就好像坐在一個鉛桶裡,除了有限的幾幅抽象派繪畫,反射的光線令人暈眩。
女人坐下後,按下一個開關,牆壁的顏色消失了,換成了草原的綠色。
“你有什麼疑問,儘管問好了,不過,有的問題可能沒有答案。”女人換了一種坐姿,望著吳三更。
“其實,我是來找一個人的。她叫‘胡花榮’,是我的母親。”三更說。
“一個禮拜前,有一箇中年男人來找我,他說胡花榮是他老婆——”女人突然截住了話鋒,盯著三更,“遺憾的是,我們這裡沒這個人。這次你來,我相信結果是一樣的。”
三更放下報紙,(第四版刊登了一條m城的自殺新聞,死者名叫木蘭,20歲,朝陽旅館的服務生,因與客人發生爭執而自縊身亡。可是,吳三更並沒看到這條訊息,從此,這個叫“木蘭”的女孩徹底消失了)心裡計算著父親出現的準確日期。
“那麼,記憶和晶片是怎麼一回事呢?”過了一會,他問。
“人體晶片的植入技術早在二十年前就出現了,它是數字技術、基因技術、生物工程這三者的統一,其目的是加快人類的智慧開發,進而推動整個人類文明的進步,可是,它的推廣遇到了很大阻力,許多人不願加入這個行列,還有人說,這是對人權的無理侵犯,他們認為人的命運是自然的,人活著就應該順應自然,反之就是自取滅亡,這種論調聽得我頭皮發麻……人權是什麼?只要活著舒服就行,人權能帶來幸福嗎?人權能給你房子住嗎?人權能給你別墅和私車嗎?他們把人的自然屬性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其它的呢?文化屬性?社會屬性?人類屬性?他們求一而捨棄其它,這本身就是一種對科學極不負責的態度。他們全是烏托邦似的瘋人!”
“那你說,‘西子’幸福嗎?”三更冷冷地問。
“既然有一個更好的選擇,我們為什麼不選擇呢?”
“我沒聽明白,請你具體一點。”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女人揮舞著雙手說,“記憶是什麼?它不過是一種資訊的載體,對於有些人來說,它是痛苦的、無奈的、絕望的,他們一生都在忍受記憶的折磨,有的人甚至把記憶看作一種致命的病毒,恨不能除之而後快。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失望更偉大、更無處不在的東西了!人生來是要死的,誰都無法避免,快樂不過是曇花一現的瞬間,許多人窮其一生追求所謂的理想,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幻象。為了獲得永恆的幸福,辦法只有一個——忘記!你懂嗎?”
“夠了!這無非是為個人的私慾泡製藉口。你們想當然地認為,記憶除了痛苦什麼都不會留下,可你呢?你為什麼沒有植入晶片?”
女人聽了,輕輕一笑,擼起她的右臂,三更赫然看到:一塊指甲大小的疤痕。
“我跟她們一樣,只不過儲存的時間久一些,我們都是受過傷的人——我指的是精神上。對於我們來說,逃避是沒用的,只有完全的忘記。今天過去了,明天又是一個新的日子,週而復始,生活才有意義。”女人說著,點了一根香菸,忘我地吸著,完全陶醉在如霧的暈眩中。
“西子今晚在‘金屬酒吧’,你可以到那兒找她,同時還有你的答案。”女人躺在沙發上,一臉的疲倦。
三更悄悄地帶上門,走了出去。
第十七章
“你醒了?”天一放亮,12號就來了,放下藥盤,一臉的暖笑。
“睡得怎麼樣?”12號挨著床邊坐下,陽光在窗簾後面擺動著,一點點被風吹起,落在胡花榮光潔的裸腿上。
“你昨天生氣了?”胡花榮直起身,她們之間僅隔著一拳的距離。
“哪裡的話,我沒生氣,只是感到奇怪。”12號垂下睫毛,臉邊有些紅了。
“今晚陪我睡吧。”
“今晚?”
“你不是做記錄嗎?昨晚我又做了一個夢,有關你的。”胡花榮神秘地笑笑,看著她,一隻手放在12號的腿上。“你不想知道嗎?絕對誘惑,聽了你還想聽——”
“這種話,根本不像四十多歲的人說的,倒像是——”
“像你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