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已經領證的事,現在這個樣子更是說不出口。
她知道陸東躍另有打算,否則他已經將這件事大張旗鼓昭告得人盡皆知。橫豎都是木已成舟,他想怎麼樣就隨他去。
放假前相對清閒一些,外省的同事都已踏上了歸途,辦公室一下子就空蕩了。不管是供貨商還是客戶也都像是進入了冬眠期,連電話都鮮有響起。
下午收到通知去行政部門領取福利品。今年新任領導人倡廉倡儉,公務單位的福利比往年銳減,有的是完全取消了。受到這樣的連鎖影響,一般企業的年終福利也精簡了許多。
“購物卡只有五百,去年還有一千呢。油也少了一桶,哎,發蘋果做什麼呀,這麼重難道要我揹回家呀。還是外地的好,福利還能折現。” 同事一邊抱怨著,一邊左右看看,“小蘇,小蘇。我們一路的,能不能讓你男朋友順道捎我回去呀。”
陸東躍從來沒打算把自己藏著掖著,但應她的要求還是會很自覺地迴避。那次他送她上班,將車停在離公司稍遠一些的路口。彼時下了小雨,他探出身來將傘遞給她,恰好就被這位看到了。
這位人倒不壞,就是有些碎嘴兼自來熟。那時還挺樂呵地說上次你送的那花真漂亮,就是挺可惜那麼大的一捧最後都便宜我們了。陸東躍笑了笑,說若童也和我說了送花太浪費,不如送些糖果巧克力什麼的實在。就這麼說著還攬了攬她的腰,真情流露的模樣讓人看了都眼紅。
這個男人在慢慢地滲透她的生活,日積月累後變成理所當然。並不是她毫無防備,而是她本就束手無策。
蘇若童只得含糊道:“他可能沒空,……不如我們拼車。”同事笑嘻嘻地說道,“行啊。能回家就行。”
過年前的兩天路上的行人和車明顯減少,連公車都空曠了。同事咋舌,“不看不知道,咱這兒的外來人口這麼多啊。嘖嘖嘖,難怪地鐵一年比一年擠,房價一年比一年高,真不是供需不平衡的事兒。地就這麼點兒大,人來了這麼多哪吃得消哇。”
她低頭壓了壓箱角的皺褶,說:“要沒有外來人口,地方經濟也發展不起來。經濟發展不起來,說什麼都是虛的。所以從根本上說,人與城市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同事捂嘴笑道:“你說得一套一套地,就跟電視上的經濟學家一樣。”說話間冷風吹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拉緊了衣領。
來來往往的計程車不少,但沒有一輛停下來的。又站了十來分鐘,同事扛不住了,“得,我把這蘋果送大廈的保安好了,省了打車的錢又省了力——”後半截的話含在嘴裡,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著她身後。
蘇若童第一反應是陸東躍來了,但回身一看卻是吃了一驚。
陸南嘉大約從來沒這麼不修邊幅過。他像是熬了幾夜沒睡,鬍子拉茬地連雙眼都佈滿了血絲。本來是個孔雀似的小公子,哪怕出去買盒酸奶都要穿得整齊,而現在他身上的衣服皺巴巴地不說,連頭髮都胡亂翹著。
這個在她印象裡從來都是笑眯眯的貴公子此刻正死死地盯著她,他雙手握拳垂在身側,似蓄滿了憤怒的力量。蘇若童懷疑如果自己不是身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面前這位暴怒的男人會毫不遲疑地當場將她撕碎。
多少能猜到他此時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她卻是一無所知。所以陸南嘉是遷怒也好、找她算賬也罷,都是沒有道理的。
寒風襲來,她縮了縮肩膀,打破僵持局面,“方便捎我們一程麼?”
陸南嘉許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陰沉沉地看了她幾秒後咬緊後槽牙,彎下腰抱起她腳邊的那箱蘋果快步往車子走去。
同事有些發怵,“這誰啊?看起來可兇了。”竟然有些退縮的模樣,“要不我還是自己打車吧。”再沒眼力勁兒也該看得出來氣氛不對,要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她可真是受無妄之災了。
蘇若童笑了笑,“沒事的。”幫著將蘋果搬上車後座,爾後報了地址。
陸南嘉雖然怒火中燒,但難得地在人前還能保持著風度,沒有失態。等那們下了車之後,小公子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眨眼間已經黑得不能看了。
他握著方向盤,手背上暴起了青筋,來回撥整了幾次呼吸後終於開口,“你知道我哥出事了麼?”
她搖頭。
陸南嘉冷笑一聲,“你就不想知道他怎麼了?你跟他不是攪一起去了麼?怎麼他兩天沒和你聯絡你也不奇怪,也不會打個電話問問?”撇見她一臉漠然地看著窗外,火氣更是蹭蹭往上竄,剋制不住地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