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列車在不遠處悄然無聲地呼嘯而過,把他遠遠地拋在後面。它還需要五分鐘就到達浦東國際機場,計程車還需要二十一分鐘。林易渺掏出手機看時間,等會兒他就能確定自己的預測是否正確,他喜歡檢測自己的預測能力,這是他解悶的一種方式。
他看了時間,就去看一條未讀簡訊。開始他以為是訂製的財經新聞沒有在意,那簡訊卻是苗習悅發過來的:“今天我回成都看錶姐,她得了抑鬱症。我爸終於答應給我一些資金買最好的伺服器了。我很開心,你也要開心,春節快樂!”
他想:她怎麼今天也回去?也是坐飛機吧,浦東還是虹橋……
他刪除了簡訊,沒有回覆。
從靜安寺那邊搬家一年來,苗習悅偶爾會給他打電話、發簡訊,他都沒有回應,只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從此與網站、與她,都無關了。即使他不再回應,苗習悅也不再問他什麼、怨他什麼。但她會用這種簡訊的方式簡要地告訴他一些情況,彷彿在向他這位網站投資商彙報工作,從她的簡訊中他知道網站完成了招兵買馬執行良好,未有艾還是任總編,增加兼職副總編雨雁,網站已經能夠自解溫飽,而且苗齊昊不再反對她做網站。苗習悅願意這樣告訴他什麼,他就聽什麼,聽到她不願再告訴他為止。為此他有些惴惴不安,甚至打算過更換手機號碼,但他並不想作過多的改變,變來變去就更不是他了。他想讓沉默的時間去還原真實的面目,還原他和她本來的面目。
苗習悅又發來一條簡訊過來:“不知你是否換了電話,是否收到過我的訊息,不過還是想告訴你:我打聽到了寧文勝的訊息,他剛辦了家海運代理公司,也給順帆公司拉貨源。他的新電話是……!”
林易渺看完這條簡訊,微微一笑,心慰地將它刪掉,不打算回覆她,也不打算給寧文勝打電話。
兩年多的操盤經歷讓他越來越固執,決定了的事不會輕易改變,如果被外界所誘惑而動搖最初的決定,那麼最初的目標很可能功虧一簣,那是操盤手的大忌。面對苗習悅不斷的問候,他讓自己繼續保持沉默;面對那位曾經也想出家的女子患抑鬱症的訊息,他不讓自己顯出關切;面對失去摯友寧文勝換回的網站,他不想過問一句;面對杳無音訊的勝,他沒有打算再去尋找,現在她幫他找到了,他也不想過問太多……他想,冷麵人大概就是自己這樣了。
浦東國際機場座落在長江入海口之南,那是一座遠看像白色海鷗在波濤上飛翔的航站樓。機場就在海邊,但近海不是蔚藍色而是渾黃色,那是海河交匯地帶,提到上海不會想起海南那樣的海,如果沒人說明,不會想到海鷗與航站樓有什麼關聯。
林易渺到達了機場二號航站樓,他看了看時間,從張江高科技園那一帶到這裡用了二十分鐘,他對自己的預測比較滿意,這種常規預測人們隨時都在進行,操盤手卻必須在意外情況來臨時作好預測。
他步入雄偉的航站樓,想起前年此時在這裡為寧文勝送行的情景,那時他因與董琳麗上新聞的事不願回家,寧文勝還在這裡勸過他安慰過他。如今他們依然不能同行,他不知道寧文勝今年是否回利音,現在具體又在哪裡。穿過人群的縫隙,他形單影吊。
他曾經給寧文勝發了一封QQ郵件,用很長的文字說明了幫助苗習悅的緣由,請他能夠諒解,並理解苗習悅辦網站的決心。同時告訴他,自己搬了家,不想任何人找到自己,但電話不會變只為等他的迴音,讓他們兄弟回到從前。寧文勝過了很久才用“勝券在握”的QQ留言回道:“關於苗習悅,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就像當年我再怎麼刻苦努力,都沒有一門課程考過你。她的心沒在我這兒,我知道,我不會出現在她眼前,會還她一片自由天。我們永遠是兄弟,但不必永遠在一起,會有見面的那一天。祝我們都幸運、幸福吧!”
林易渺不理解寧文勝為何非要離開順帆公司,但又相信他自立門戶是遲早的事。寧文勝和他是不一樣的,更喜歡有變化有刺激的生活與工作,他的公司辦得順順利利則好,如果有什麼艱辛,林易渺會自責逼他走上了那樣一條路。他不打算刻意去尋找寧文勝,似乎找著了,大家會更生疏,不如這樣若即若離地想著。
離航班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不緊不慢地在標有MU的東航服務櫃檯更換了登機牌,辦理了託運,又透過安檢,懷著回想在候機室等待登機。
機場不是火車站,即使春運期間也不顯擁堵,人們在候機室用各自喜歡的方式打發時間。他走入一家小書店,選了本《股海天天賺》,一目十行地掃視了幾頁,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