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魯軍指揮官把紙條開啟來一看,那上面工工整整的寫了一行字「請你們投降,負責保護你們的生命安全!」
指揮官一聲冷笑,拔出自來水筆,就在紙條後面空白的地方,寫上他的答覆:「請你們停止攻擊,因為你們的攻擊毫無用處,我們決不投降。」
於是,局面又形僵持,雙方隔得遠遠的對陣如故。
苦苦撐持到三月廿二日,北站方面,工人糾察隊已經接連放了三次火,而每一次放火,徒然只造成居民生命財產的損失,據守北站的直魯軍不但堅守如故,甚且進而利用火光,前後發動了五次反攻,迫使躲躲藏藏的工人糾察隊,忙不迭的做了五次撤退。
大亂中,早就進抵新龍華的國民革命軍,深深感到雙方對峙的危險情勢,業已不容坐視。二十二日上午,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師長薛嶽親率勁旅開進上海市區據守商務印書館俱樂部的直魯軍強制突圍,衝越工人糾察隊軟弱無力的防線,逃逸無蹤。工人糾察隊近水樓臺先得月,藉此機會,蜂擁衝進俱樂部,他們群魔亂舞,在這裡建立了所謂:「工人糾察隊總指揮處」,由顧順章擔任總指揮。
薛師長的先頭部隊進薄上海北站,直魯軍精銳之師不戰自潰,白俄軍累累然如喪家之犬,他們無路可走,只好逃入租界,中國籍的直魯軍正想四散奔逃,薛師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據守四方,斷了他們的每一條去路,於是直魯軍一批批的投降
二十一日下午六時整,日薄崦嵫,大地昏黃,上海北火車站忽然轟的一聲巨響,遠播十里,震碎玻窗,原來這是張宗昌、畢庶澄為國民革命軍燃放的大炮仗,正好是第一師先頭部隊進駐北站的那一瞬間,直魯軍預先埋好的地雷觸及爆炸,天幸民國,居然一無死傷
在全上海空前紊亂的那兩日一夜之間,華格臬路杜公館,電話鈴聲從早到晚,一直不停的在響,黃浦灘上到處杌隉不安,衝突連連,無論那裡出了事情都要求教、求助於杜月笙,他不休不眠,殫智竭慮,著實忙碌了五六十個鐘頭,可是他目送飛鴻,手揮五絃,彷佛如有神助,終將大大小小的火爆局面,安徘處置得妥妥貼貼。自此,杜月笙益更增加了自信,他確有臨機應變,運籌帷幄的才能。
當時,共產黨自知拿出他們的政見和主張,在這東亞第一商埠,舉國政經中心的大上海,可能站不住腳,植不了根,因此,他們始終不敢亮出自己的身份,工人糾察隊手臂上匝的是紅布臂章,大街小巷,連同他們手中揮舞的旗幟,卻依然是國父孫中山先生,和革命先烈陸皓東創訂的青天白日滿地紅。
共產黨掌握了大部份工人,在一日之間同時發動七區暴亂,他們自以為業已有組織、有計劃的控制了整個上海,欣然得意的喊出了「暴動之功,至是完成」的口號,於是一心意想以上海的統治者自居。同時,當時的國民黨中下級幹部黨員和上海一般市民,也誤以為共產黨一連串發動的罷工、暴動、血戰、收繳直魯軍和孫傳芳的槍械,種種作為,都是響應北伐,為國民革命軍打先鋒的慷慨義烈舉動。他們何曾想到這是俄帝侵華,共產黨第三國際的最大陰謀,共產黨的目的在於奪取政權,擁兵自重,他們何嘗有一絲半點國家民族思想
八軍解甲司令別「窯」
張宗昌、畢庶澄一手編練的直魯軍精銳之師第八軍,加上舉國聞名,慓悍善戰的白俄部隊,包括他們的大鐵甲車,竟於一日之間,被一群手無寸鐵的工人暴民打得落花流水,風流雲散。在騷動不已,情況危迫時,畢庶澄還在富老六的香閨中追歡作樂,等候東路軍的委令,俄而副官馬弁,接踵而來,報告大事不好。畢庶澄起先還不予置信,及至他聽到了槍聲,這才匆匆忙忙,穿好衣裳,他望一眼千姣百媚的富老六,英雄末路,化為喟然一聲長嘆。柔情萬丈,難捨難分,叵耐近代化的戰爭,兵敗如山倒,軍情似火急,連一幕「虞兮虞兮」的霸王別姬,都來不及演呢。
畢庶澄黯然神傷,離別金粉世界,他驅車飛馳,趕赴車站,當時北火車站還掌握在直魯軍手裡,登車升火待發,急於逃亡。有一位記者,在千軍萬馬中找到了他,上車晉見,畢副總司令還算客氣,對那位記者先生殷懃接待,略談數語。當記者問起,外面風傳畢副總司令已經和北伐軍……時,畢庶澄不等他說完,便搶著回答:
「上有青天,下有黃泉,外面的搖言,日後自會有事實證明。」
然而,事實證明了……畢庶澄撤向江北。趦趄不前,一直不敢回山東去,張宗昌因為他違抗軍令,貽誤戎機,在當年四月五日,命人把他誘到濟南,執行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