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據梁守所說,飛天木鷂放飛後就不能控制,比不上現代的遙控飛機之類的,但這是在沒有電力的古代!且看學子們的反應和相里渠所言,這飛天木鷂並不是多麼驚世駭俗的東西,只是新奇一些而已,不然周家兄妹的盲琴潑墨雙手書哪怕再精彩,恐怕也蓋不過飛天木鷂的風頭。
這樣超乎襄荷理解之外的東西,自然讓她好奇不已,恨不得立刻拿到一隻飛天木鷂,拆開來看看它究竟是怎麼飛的。
所以謝蘭衣一問,她便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可惜,席間便聽到有人說,那飛天木鷂只能用一次,力竭墜落後就散了。而且製作起來也不容易,那位墨院的學長研製三年也只得了兩隻,現在都已經墜毀,還不知道下一隻再製出來要等到什麼時候呢。”襄荷很是遺憾地道。
“嗯。”謝蘭衣卻只輕輕點頭。
襄荷也不在意,又繼續說起席間的事來,很快便說道周家三兄妹。
說起盲琴,她又遲疑起來,看著謝蘭衣,有些小心地問道:“你……會彈琴麼?”
謝蘭衣微微側首,冬日稀薄的日光照在他如玉的臉頰上,真如玉一般微微透明:“會,也不會。”
襄荷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謝蘭衣又繼續道:“我只會一曲。”
襄荷下意識接道:“哪一曲?”
“《猗蘭操》”
他輕聲道。
☆、第4章 。03
書院雖有教授琴藝的課,但對農院學子來說並不是必須,襄荷只去了幾次,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學琴的天賦便再沒有去過。因此襄荷對琴曲所知也甚少,就像今日宴上週清芷彈的那曲《鷗鷺忘機》,她之前便連聽也未聽過。
但是,《猗蘭操》一曲,她卻恰巧是知道的。
原因無他,教授琴藝的那位山長入的是儒家門,而《猗蘭操》,卻相傳是孔夫子所作,襄荷去上的第一節琴藝課,便是聽山長彈奏了一曲猗蘭操,外加聽了這首曲子的許多故事。
《猗蘭操》又名《幽蘭操》,最早見載於東漢蔡邕的琴曲集《琴操》:
孔子歷聘諸侯,諸侯莫能任。自衛反魯,過隱谷之中,見薌蘭獨茂,喟然嘆曰:“夫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譬猶賢者不逢時,與鄙夫為倫也。”
乃止車援琴鼓之雲:
“習習穀風,以陰以雨。
之子于歸,遠送於野。
何彼蒼天,不得其所。
逍遙九州,無所定處。
世人暗蔽,不知賢者。
年紀逝邁,一身將老。”
自傷不逢時,託辭於薌蘭雲。
唐代時,韓愈補佚其文,“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採而佩,於蘭何傷……”云云。
後世亦多有仿作,多以蘭草自喻,有傷不逢時、懷才不遇等意。
按襄荷的理解,這就是一曲典型的封建文人抱怨發牢騷的曲子。可是,以她對謝蘭衣的瞭解,他可一點也不像是這種人。
雖然目盲腿殘,又有那樣悲催的身份,但她絲毫感覺不到他心裡的怨憤,頂多有些感慨和無奈,借琴曲排遣積鬱這種事,怎麼也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
是以她瞪大了眼,驚訝地望著他,聲音古怪地問道:“你……喜歡這曲子?”
謝蘭衣似乎看到她的表情一般,輕聲道:“不,我不喜。”
沒有給襄荷繼續發問的時間,他緊接著便道:“不過,父親倒是很喜歡。”
腦海中彷彿一道霹靂劃過,剎那間將一切照地分明,襄荷捂住嘴,半天才道:“你的父親,襄……襄城縣公?”
謝蘭衣輕笑著點頭。
“聽母親說,父親素喜琴操,被囚後尤其好此道,整日彈琴,宮中無人不知。我出生那日,父親正在撫這一曲《猗蘭操》,母親請他為我取名,他道‘蘭之猗猗,揚揚其香,蘭當為王者香,我謝燊的兒子,當是天生的王者,就叫做蘭猗罷!’”
襄荷驚恐地看著他。
“害怕了?”他輕聲道,聲音柔緩下來,雙手摩挲她發頂,“莫怕。”
襄荷搖搖頭,眼裡酸澀,卻還是道:“我不怕。”
他點頭道:“嗯,現在是不必怕了。”
說罷昂起頭,向著京城的方向,彷彿在回憶著什麼:“可是,母親當時卻很怕呢……聽到這話的人,後來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屍骨都不知去哪兒了,索性冷宮一向冷清,少個把人也不引人注目。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