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五接著說道,“如果只是這樣,老太太跟著兒孫好好過日子也行。可是,這還沒完,那老太太的兒子不知道怎麼染了上賭癮,在外欠了賭債,非要把自己原配生的閨女拉去還債,老太太當然不允許了,和兒子吵了起來,氣得一命嗚呼了。她那兒子也是個膽子小的,怕村裡長輩責打,連夜跑到了山裡,卻不小心摔下了懸崖,也死了。只留下家裡兩個小孩子。嬸子,你說,這老太太是不是太時運不濟了。怎麼就攤上這麼不肖的一對兒夫妻呢。”
老婦人也跟著長吁短嘆,“可不是,這老姐妹是夠倒黴的,怎麼就攤了這麼個兒子媳婦。不過,也怪她,當初就該先相看一下,兒媳這般沒規矩,怎麼能讓她進門呢。”
木五附和道,“大夥也都這麼說,但是,聽他們村裡人講,那兒子…嗯,好像當初就在咱們這石頭堡當差,娶的媳婦就是這裡的,是上司給搭的橋,所以不好推拒,沒想到…”
老婦人一聽那潑婦媳婦是她們這裡的,當即就興奮起來了,這可是個大訊息啊,一定要問清是誰家的閨女,哪日跟幾個老姐妹說說,她們不驚死才怪。
“我們石頭堡的?你可知道那媳婦姓什麼?”
木五皺眉仔細想了想,“好像姓顧,我也是聽人說的,也叫不得準。不過,如果被休的那個媳婦兒知道了婆家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把婆家的院子和幾畝田一賣,怎麼的也有幾百銀,然後把小兒子帶回來養,母子團圓不說,以後的日子也衣食無憂,也不錯啊。”
“姓顧,嫁到花王城?啊,我知道是…”老太太想到自己這城裡因為被婆家休棄的顧氏女子,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這說的不就是顧六娘嗎,再想想昨日隔壁五嫂還在犯愁自家借了大筆銀子還不上,今日她好心給人碗水,就替她家找了條財路,如果他們去接了六娘那孩子回來,那幾百兩銀子他們借來用用肯定沒問題。而自己,一定也會得上一份厚禮的。
老婦人越想就越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跨去隔壁,拉住顧五嫂好好跟她表表功才好。
木五察言觀色之下,知道事情辦成了,於是識趣的起身告辭,老婦人怕顧家人還要打探具體細節,就探問他住在何處,木五當然不會告訴他,只說,自家鋪子的馬車在門外等他呢,今日就要連夜趕路回去。
老婦人無法,只得送了他出去,然後不等他走遠就直接拐彎敲開了隔壁院子。
木五在附近找了家茶樓,選了個靠窗的死角,可以清楚看見外面,而外面人又輕易看不見他的地方。招手讓夥計上了兩碟子點心一壺茶,開始一邊吃一邊看著那院子。
這石頭堡是個小地方,比不得花王城繁華,點心之類也做得極普通,木五隻吃了半塊包穀面做得黃金糕就吃不下去了,索性灌了一壺茶水充飢。
好再顧五嫂沒有讓她多等,不到一刻鐘就一臉喜色的跑了出來,直奔北街的戍邊營衙門,然後拽了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回來,正是上次去過李家村的顧五郎。
又過了不到兩刻鐘,顧五郎兩夫妻連同那老婦人一起出來了。
木五結了賬,悄悄跟在他們後面,因為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所以,他也不怕被幾人看到。直到他們進了一棟稍微寬敞的院子,聽見裡面隱隱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他才放了心。
回道客棧吃了飯,躺在床上,木五突然起了好奇之心,想要看看顧氏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想著春分幾個丫頭那般嫉恨那女人,回去後和她們說說,她們一定會高興的。
於是他又出了門,左拐右拐,到了離顧五家不遠的一處小草房外面,破爛的木門搖搖欲墜,四邊院前也都是多年的土坯累成,牆根兒處長滿了野草,院子裡的井邊正撅著一個人,十分吃力的往上提著水,嘩的一聲倒進旁邊的大木盆裡,這才呻吟著直起腰,狠命捶打幾下,嘟嘟囔囔咒罵著,“這該死得天兒怎麼黑的這麼快,老孃還有衣服沒洗完呢。殺千刀的顧家人,沒了你們老孃還能餓死,你等老孃哪天有本事,把你們一個個都踹死。”
木五藉著不甚明亮的月光仔細分辨著,這蓬頭垢面,膀大腰圓,身上衣裙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婆子,真的是當初那個李家村的顧氏嗎,那時她穿著紅色衣裙,指著自己婆母的鼻子大罵,滿地打滾兒,多囂張多威風啊,沒想到居然也有今日的下場。
顧氏可能罵累了,進屋拿了塊幹餅和一隻碗出來,進水桶裡舀了些水,就吃了起來,時不時被那乾硬的麵餅噎得直抻脖子。連木五在牆外看得都直呲牙,心裡覺得她又是可恨又是可憐。
如果當初她哪怕稍微孝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