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建議我過去看看,你也知道,深圳那邊咱們才接的那個展會,我走不開,還是你去吧,你不是在北京上的學?我那同學常年都不在國內,這回掛個名回來看看,你去的話正好,個人學習之外順便幫我給他當個導遊。”簡直是不知所謂,怎麼聽怎麼不是那麼回事。但她能說什麼?金光閃亮的機會,不容錯過。
領命回到座位上還沒坐穩,吉吉就顛顛兒地跑了過來:“上天言好事去了吧?你要不要回宮降吉祥?”什麼跟什麼,說得驢唇不對馬嘴。孟潔好笑:“苦差事。想不想要?我讓給你。”
“真的假的?到底什麼事?”“出差,北京雙年展。”“噓——”沒想到她話剛出口,吉吉就緊張地噓她,然後站直身體特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看見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邊,這才揹著她悄悄揮了揮手。早已經習慣了吉吉的神神叨叨,孟潔笑著“嗯”了一聲,果然看著吉吉故作鎮定地向茶水間走。
隔了一會兒才跟過去,剛到門口就被吉吉一把扯進去:“你還笑?!大禍臨頭了你知不知道?”
怎麼了?“今天上午你請假沒來,不然我看你現在還笑得出來。”看她還一副無知無畏的樣子,吉吉就氣不打一處來:“也怪我,烏鴉嘴。你知不知道經理夫人今天早上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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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太太偶爾會過來探班一下,大家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吉吉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怪?
“我去送深圳那邊傳過來的資料,正撞上她從裡面出來,那個臉色!”吉吉說得自己鼻子眉毛擠成一團:“經理被扔了一頭的碎紙,喏,我還從桌上順了一片出來。”說著吉吉就從口袋裡摸出一角紙屑遞給她。孟潔接過來,是類似發票的東西,揉得太皺了,又是殘破的,只隱約看見一個“坊”字。
“這什麼?”“什麼?送花的憑據!”吉吉壓低了聲音大叫:“我說那花兒是他送的你不信,自己看看。你以為經理為什麼這麼好心派你去北京,那是因為以他夫人那彪悍勁兒,肯定要一查到底的,現在是拿到了收據,接下來肯定就是打聽收花的人!”所以經理急著打發她走是麼?看來,這世上還真沒那麼多平白無故的好事,痴心不已的仰慕者?金光閃閃的工作機會?統統變成一場笑話。“喂,你不是打算找經理鬧吧?”看著孟潔臉上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吉吉擔心地問。
“我傻啊?”孟潔搖頭。誰會去做那種此地無銀的蠢事?經理自己惹的禍,就讓他自己去擦屁股;至於她,只當是借這個機會透口氣——雖說那天秦爽聽了她的話,臉慘白慘白的,不過以他一貫的軸勁兒,是不是肯就此放過她,她心裡可一點兒譜都沒有。想順了這些道理,孟潔自問無愧於心,也就不再糾纏在無謂的問題上,回家準備出差要用的東西。臨要出發前,經理來了個電話,說是還有一家報社的記者要一起去,讓她跟這位記者先聯絡聯絡。
約了時間,她跟女孩子見了個面。女孩極瘦,個子也高,會打扮,米色帶帽夾克,深灰抽腳褲,棕色登山靴,看起來幹練得很。說話也很猛,上來第一句就是——“拉拉。”孟潔嚇一跳,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麼大方。女孩笑起來:“我的名字。叫我‘拉拉’就行。”為自己之前的想法尷尬,孟潔只能自我介紹:“孟潔。”拉拉並不在意,只問:“那個梁準,你對他了解麼?”梁準?孟潔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經理的同學,那位策劃委員:“呃,不是很瞭解。”
拉拉聽了,“哦”了一聲岔開話題。完了。她聽經理說,這女孩這次去的任務主要就是採訪這個梁準,看來是個挺敬業的人,估計是希望從她這裡先行了解一些內部資料,壓根兒就不知道她孟潔是由於“特殊原因”被派出去的。
沒法跟拉拉解釋自己這是因為上司家變被驅逐,孟潔只能僵著張臉傻笑。回到家想想又覺得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出去,這畢竟是個工作任務,還是抓緊補補課為好。結果不補還好,補完了更覺得自己這趟出的是閒差:那策劃委員超級牛,本地人,中央美術學院碩士,上世紀末移居巴黎,現在是阿姆斯特丹皇家美術學院教授、美國明尼蘇達州沃克藝術中心國際藝術委員會成員,專業領域內的行家裡手,成績卓著——芬蘭的“從中心出走”展覽、倫敦的“巴黎人”展覽、南非的“約翰內斯堡雙年展”,還有墨西哥的“國際攝影雙年展”。你說,這樣一個滿世界飛的人,怎麼會需要導遊?心裡對吉吉的那番話的最後一絲不確定也消失了,孟潔徹底相信自己是遭了無妄之災,只希望回來之後經理已經收拾好了後院,否則,她可能真要考慮收拾東西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