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混合了私心與公心,如果中國強大了,他們求名得名,求財得財,這是大好事。人民黨的崛起令楊度覺得看到了一絲曙光。一個成立不過五六年的政治勢力就能做到這等程度,北洋更是前途無量才對。
在楊度看,問題出在人民黨對士紳的態度上。雖然人民黨屠戮士紳,消滅地主,不過成效卓著。北洋肯定不能這麼幹,不過稍微抑制一下地主士紳,應該還是能辦到的。以北洋地域之廣,能有人民黨成效的一半,那也是能夠變得極為強大。
聽袁世凱這麼說,楊度賠笑著說道:“袁公,人民黨只怕是想去上海做官也有可能。”
袁世凱冷笑道:“虎禪,你怎麼說起這種糊塗話了。陳克向來不圖虛名。若是他圖虛名,第一次打安慶哪裡輪得到嶽王會佔據安慶。”
北洋反覆檢討過人民黨崛起的秘密,這些人還算是務實,他們認為等到北洋牽頭,三路圍攻人民黨的時候,其實局面已經對人民黨有利。唯一的機會就是在第一次安慶戰役後,北洋三路圍攻,就能剿滅人民黨這群亂匪。不過那時候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到了只會咋呼的嶽王會與光復會身上,誰也沒想到人民黨居然才是真正的大勢力。袁世凱其實很佩服陳克忍的功夫。捫心自問,哪怕是袁世凱知道佔據安慶是個禍害,他也抗拒不了這個誘惑。更別說心甘情願的出大力七打下安慶後,立刻退兵。就算是袁世凱能辦到,袁世凱的手下也絕對不會同意。
“那袁公準備如何回應陳克?”楊度換了一個問題。
袁世凱沒有答覆。他的思路卻跳到了與這個實際問題毫不相干的方向上去了。聯省自治給了袁世凱絕大的好處。擺脫了成為“逆賊”的可能,能夠成為新的中國實質上的統領者,在可見的時間內,袁世凱除了不能當皇帝之外,他就已經是中國第一人。即便是陳克也不可能改變這個走勢。但是,中央丟掉了人事權之後,對各省基本就沒有了控制權。除非那些省份自己大亂起來。例如福建和陝西,北洋就順理成章的打了進去。這是中央的特權。
但是當中央有求於地方的時候,這就沒辦法處理了。在人民黨正式結束與袁世凱的敵對局面前,袁世凱不能接受任何一次戰敗來影響北洋中央的聲望。在人民黨正式加入國會,四省重歸北洋中央領導,那時候袁世凱就沒有理由兵出四省。聯省自治已經成了對袁世凱的制約,這是袁世凱不能接受的局面。
自己當時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呢?袁世凱忍不住開始質疑起來。
看袁世凱良久不語,楊度忍不住輕聲喊了一下,“袁公”
“唔,唐紹儀告訴陳克,上海是江蘇的地盤,我們不能破壞了聯省自治的事情。以前陳克說過在張家口做毛紡的生意,我們北洋絕對不會刁難他們。我袁某說話從來算數,問問他是不是信不過我袁某。我袁某到時候可以簽署法令,不收他們人民黨開辦的工廠一分錢的稅。這點子擔當我袁某還是有的,就這麼告訴他。”
“哦?袁世凱的擔當麼?”陳克皺起了眉頭。真的說起來,袁世凱這種老派人物還是真的是有擔當的。就是稱帝那檔子事,袁世凱為了自己稱了帝,但是也沒有破罐子破摔,還是自己遜位了。最後推薦了黎元洪當了下一任總統。當然可以說袁世凱犯傻、糊塗、利益燻心,卻不能說他不是一條響噹噹的惡漢。
陳克不想懷疑袁世凱的擔當,他是全面質疑袁世凱的執行能力。根據地走的是現代管理制度,各個環節都有自己的規定。例如根據地有可能會讓位鋼鐵與合成氨純鹼生產,退據盈利第三名的桑蠶業。從桑樹種植,到桑葉採摘,蠶種培育,飼養,繅絲,這整個流程裡頭每個環節都有相關的一整套制度與規定。
問題其實還真不是咬這麼一大塊肥肉的問題,甚至也不是袁世凱和北洋那群人有沒有擔當的問題。而是羊毛產業生產鏈條上不能整體配套的話,陳克也沒辦法越做越好。那整個毛紡產業還是發展不起來。而這些玩意,必須有北洋真心配合才行。
但是北洋那種人能不能理解現代企業,這才是核心問題。如果這幫傢伙能夠理解,陳克願意他們分一部分利潤。北洋幹出力沒有報償,這明顯不合乎道理的。話說頭裡不醜,陳克只好與唐紹儀談起根據地的真心想法。
唐紹儀在1974年12歲的時候被滿清政府選中後,去美國留學。1881年19歲回國,形成他主要世界觀的時代,唐紹儀都是在美國渡過的。所以他能理解這些現代企業管理和制度問題。聽到陳克對毛紡工業的整體規劃,唐紹儀立刻就被迷住了。現代企業和產業鏈條本身就是極為科學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