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闕老祖點了頭要去羅浮,秦弼等人便忙在前頭引路。無患等一眾水妖倒被玄闕扔下,只帶了徒弟和雲錚共同出來。離開水宮百餘里,玄闕才想起湛墨不在,側過頭低聲問他徒兒:“你那徒弟怎麼沒跟著出來?”
樂令這半天沒見著湛墨,也窩了一肚子的火,又無處可發,只得低嘆一聲:“方才叫我打了一頓。小孩子面嫩,恐怕是生悶氣了,一直沒跟出來。師父不必管他,以後我騰出手來再好好教訓他。”
玄闕老祖滿眼都是溫柔,不輕不重地訓了他幾句:“哪有這樣當人師父的,徒弟有了錯處要教,你方才那樣打他,是人都會心生不滿。為師當初若是這麼對你,你心裡會怎麼想?”
樂令想到自己前世犯的大錯,臉皮也緊了一緊。但想到師父這麼大的事都沒跟他算過帳,更不可能為了教訓弟子的小事生他的氣,膽氣又粗了起來,渾不在意地答道:“教徒弟也要因材施教,師尊的弟子自然賢於我的弟子,所以不用動這刑罰。我那徒兒就是叫師尊慣壞了,如今對我這師父才沒大沒小,我要管教時,師尊可不許再攔著。”
他說話時神情纏綿婉轉,態度親暱到輕慢,完全不像是弟子對師父該有的樣子。玄闕與他說話時更是溫柔款款,架子低到了塵埃裡,哪還有半分合道道君的威嚴。眾修士看得都有些暗暗心驚,鳴鶴觀的靈樞子最是好出風頭,見眾人都不敢說話,就強笑道:“前輩師徒如此相得,真是令我們這些晚輩嫉妒。”
樂令又有些得意,又有些怕人議論,不免站得規矩了幾分,向眾人含笑點了點頭。玄闕看著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樣,心裡像貓抓了一樣微微發癢,乾脆一把將人拉到懷裡,大大方方地解釋道:“蒼兒雖是我的弟子,但因前世孽障,我一向也不只拿他當弟子看待。只是我們這等散修並不像名門大派那樣講究一個合籍的名分,只是隨著自己的心意,就這麼一起過日子罷了。”
師徒相親本屬亂丨倫,他卻說得這麼光明正大,在場眾人雖然心裡各有想法,但誰也不願得罪道君,除了附和也沒什麼可說的。就連樂令自己都有些愕然——他本來就想等飛昇之際再把這事告訴昆諸他們,看看他們滿臉驚訝的笑話就夠了,想不到玄闕竟當著正道修士說明了他們倆的關係。
哪怕不是以真正的身份,但玄闕肯當著眾人說出這話來,也足夠他高興一陣子了。樂令也就不再在旁邊裝鵪鶉,身子往玄闕懷裡錯了錯,五指緊握住他的手,一雙眼直粘在他身上,裡頭的綿綿情意幾乎要流出來。
方才還高興玄闕肯將他的身份公諸於眾,現在卻就嫌上了周圍人太多,不如他們師徒兩人獨處時方便。虧得那些正道修士聽不到他心中所想,不然當下就要把他那張道皮扒下,認清他貪圖淫丨樂的魔修本質。
秦弼等人只作看不見他們師徒親熱,盡心盡力地在前頭引路,親自將本門大敵引進了羅浮山。羅浮是修仙界十大名山之一,在正道的地位堪比萬骨山在魔道的地位,離得稍近些便能感到其上靈氣逼人而來。
玄闕老祖並非頭一次踏足羅浮,卻是頭一次以賓客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進入山門。秦弼將他們帶到了山下的留客精舍,請雲錚等人坐陪,親自上雲笈殿將道君到訪之事告知了朱陵。
不過半柱香的工夫,羅浮上下便響起了悠揚鐘磬聲。樂令坐在玉凳上細數著,整整十五聲,比上回蓮華宗的和尚到訪時還多了兩聲。他算是沾了玄闕老祖的光,受了羅浮的特殊待遇了。
全六州的合道道君加起來不過一掌之數,玄闕所受的待遇自然遠勝過一般的陽神真君甚至各派掌門。華陽道君楚珩也親自出來迎客,朱陵真君這個掌門更是放下丨身段操持飲宴,請玄闕帶著樂令上坐,本門的真君真人們都在旁相陪。
玄闕外表年紀只有二十餘歲,都是託了六慾陰魔大法先命後性,金丹之前就能修出不死皮囊的福。但按一般修士看來,這是修行速度極快,在陽神壽元還剩大半兒時就已合了道,才能始終保持少年容貌。而樂令的外表年紀也不大,真實年紀華陽道君更看得出來,於是也越發驚豔,連聲讚歎:“道友修為深湛,如此年輕就已合了天道,如此天份際遇,實在令人羨慕。我久居羅浮,竟不知家門口便有道友這樣的大能,一向不曾登門拜望,還望道友海涵。”
玄闕與他虛辭客套:“道友過獎了。在下不過是海外散修,我那水宮也粗陋得很,宮中使用的多是妖類,哪裡比得了羅浮這樣的大派。”
兩個道君寒暄著,朱陵也就只能招呼起樂令來,狠狠誇他年少有為。樂令上回見他還是被秦休帶著,當個徒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