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蠻不在乎,把手伸過來撫摸我的臉,一雙沉斂的眼睛直視著我。
“莫逸可,你想象過我們白頭偕老的樣子嗎?”他問道,唇邊勾著淡淡的笑意。
我有些詫異,不曾想他還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想了想,想象了一下那副畫面,然後也勾唇笑起來。
“那幅場景一定很搞笑!你肯定是那種即使是到了八十歲,也喜歡繃著臉故作嚴肅的白髮老頭。”
聽了我戲謔的話他竟也不生氣,反而順著我的話說道:“至於你,即使到了八十歲,即使白髮蒼蒼,也依然有著像現在這樣善良的……美麗的……迷人的目光。”
聽完我臉色一紅,不無好氣地瞪著這個輕浮的男人。
他只是笑著,溫柔地笑著,溫柔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我。
忽然我的眼眶猛地一酸,連忙低頭把臉埋在他的耳畔。
“樓昱,我,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
我感覺到他的身體楞了一下。
“你沒有。”他說,“一次也沒有。”
於是,我把嘴唇貼在他的耳朵上,先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他的耳廓,然後再貼著他的耳朵,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我,愛,你。”
大約過了三秒鐘,我猝不及防地被樓昱有力的手臂一推,仰面睡在床上。
他用手撐著上身,從上往下近距離地俯視著我。
我發現他的眼眶和我一樣,邊角上都泛起了微微的紅色。
和我一樣,我們都在很努力地剋制眼角上那漸漸凝聚起來的透明水珠不要往下掉落。
我們就保持這樣接近的距離互相看了很久。
我們慢慢地靠近對方,一點一點,互相看著對方的眼越來越接近自己。
我們開始近乎感恩近乎虔誠地接吻。
在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樓昱已打算要離開我。
我還不知道,原來他已經打算在一個星期以後離開我,離開這個小鄉村,離開這個我們共同的家,離開到一個我看不到他的地方去。
他在給我留下的一張紙條上寫到:
莫逸可,假如,假如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你要是還能夠再遇到我,或者你能夠自己找到我,那麼,我就向你保證——這輩子除非是死去,否則我將再也不會離開你。
在他離開了兩天後的那個下午,我提著自己當初帶來的小行李箱。
站在別墅的大門口,我最後看了一眼這所房子,這個記憶了我和樓昱一起生活過的家。
院子裡那一小塊地裡的蔬菜已在我的悉心照料下長得精神熠熠,鮮活健康的綠色像是在自豪地宣告著它們對於生命的敬意。
屋簷下放置的兩個鐵籠子已經空了,裡面圈養的雞鴨已在昨天被我送給了附近的一戶人家。
至於那群花了我最多心思去養育的三十株藍色鬱金香,如今在夏日陽光的照耀下、在涼爽的細風中搖擺著她們美好的身姿,暢快地炫耀著那一份比天空還要明媚的藍色。
再最後看上一眼,我就要離開了……
我不禁猜想著,當樓昱一個人悄聲無息地走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這樣,停留在這個位置,久久地注視著大門,久久地靜默,然後在心裡悲哀地想:這是最後一眼了。
再看上最後一眼,我就必須要走了——他是否也曾這樣想過?
把家和深愛的戀人丟下,自己一個人走了。
樓昱他……一定也曾這樣悲哀地想過吧。
只是,從此以後,路在哪裡呢?
我的路,你的路,都在哪裡呢?
你走得這樣決絕,這樣乾脆利落,卻不想一想當有一天,當我們再度相遇的時候,你要再怎麼面對我呢?
樓昱,你真的,有好好地想過這個問題嗎?
不,我也許沒有資格去責怪他。因為說到底,讓他下定決心離開我的最後理由還是在於我吧。
他其實什麼都明白,他把我的內心看得一清二楚。不需要有人告訴他,但他就是知道我之所以變得沉默的原因。他了解一切,也看透了一切,他明白現在在我心裡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所以,所以他才決定要給我時間,給我自由的空間,讓我自己去考慮清楚,至少要先把另一個男人對我的不休不止的等待做一個了結。
他說他愛我,所以為著另一個條件比他好、愛我的程度也絲毫不比他少的男人,他要我在他們之中做一個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