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一側的雲層散開。房簷下面的雨聲小了許多。
只剩是細雨飄搖,被風如絮般的吹著,著落在地上也少有聲音。
院中積蓄著水窪,也不知是因風還是因雨,水面偶爾泛起一陣波動,使得其中的倒影一陣迷離。
茅草屋上,敲打了一夜所留下來的雨水從房上滑落,一滴一滴的落下發出一聲聲輕響。
房前坐在那的少年拿著手中的書看得入神,天亮了也未有察覺。
該是一聲水滴濺起的聲音將少年驚動,他的眼睛才從那書中抬起,天是亮了,雨也快要停了。
少年呆坐了一會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遺憾地看向身旁的書箱之中。
有一種身入寶山卻只能取其一二的若失感,無奈已經一夜已經過去。
他用了一夜的時間也不過只看了幾本書,但所得已經足以受用許久。
握著手中的書文,自知能得觀其中已經是他之所幸,不當貪心不足才是,可心中還是不免難捨。
這書箱之中的書文囊括之多讓他為嘆,除去算學和兵論,書文之中還多有法學、醫學、墨學、雜學,當是說近乎是集盡了百家之言。
百家之說,少年的眼中一怔,握著書的手頓了頓。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客房之中。
昨夜他看到那人的裝扮和市井之中傳著的方士百家先生一樣。
本以為若不是湊巧,就是這人是想借百家先生之名欺民盜利。
百家先生的傳言常有,就和黃石老人,華南老人這些方士一般。
都是口口相傳的,避世脫離塵間的異人之聞。
這樣的傳言通常都無有幾分可信。
但是這位來歷不明的客人的書箱之中,真的讓他有一種正在坐閱百家之感。
學百家之精要,這對於每一個學生來說都是渴求卻又不敢所想的事情。百家之說何其多,何其繁複,一人之身如何讀盡。
傳聞也只有百家先生讀盡了其中。
其一生周遊各地,拜訪學士,集納百家學說於她背後的書箱之中,取眾長而概論,納眾言而成合。亦有她自己所著側說,論及各術所得。
她身後的一箱書對於問學之人來說便是說是至求也不過。
莫非真有百家先生,而在這人便是得其傳者?
沒有等少年多想,客房之中傳來了一陣聲音,該是一個人起身的聲音,隨後就是一陣哈欠。
醒了嗎。
門外的少年握了一下手中的書,然後將書合好放回了書箱之中,
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正坐在門邊。
他已經是準備好請罪受責了,不問自取時不當是正人之道。
門裡發出細碎的聲音,應當是那客人正坐在穿衣。
少年只覺得等著受責的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著實難熬,苦笑了一下,也是自己自作自受,只希望那人不要遷怒到家中弟妹才好。
“咔。”
門被推開,一個帶著斗笠的人穿著一身白袍從房裡走了出來。
昨日被淋溼的衣服還沒有幹去,是不能穿了,也索性昨夜諸葛家的小妹送來的是一身男子打扮,若是女子的衣服,她估計都不知道怎麼穿。
外面的雨已經很小了,開出了陽光,少了幾分陰沉的雨景倒是也有幾分好看。
一夜的雨也將空氣中的塵埃沖刷去了,使得田間的空氣更加沁人。
舒服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是已經很久沒有在床榻上這麼舒坦地休息過了。
這些年平日裡常年睡在山路邊,老樹上,那種地方放偶爾灑脫一下還好,睡久了是要叫讓人腰背犯病的。
本來她是想要多休息一會兒,奈何一早醒來就發現了自己的門外有人,而且似乎是在等著自己。總不能讓人等得太久,就先起身了。
那門外的人是誰。
顧楠也有自己的幾分猜測。
昨晚也是聽聞此處是南陽諸葛,才將書箱放在門外的,算是她有心所留吧。
既然門外的人看了,便是因緣,這些書也總不能爛在她的手裡。
她自己的學識有限,自認為寫不出如何著作,能叫人學了去也好作為基礎傳於後來人,以得奠基和更進。
只不過她不明白,門外的人為何要在門前等她,難道是有何不解之處?
站在門前。
門外坐著昨夜堂上見到的那個少年,此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