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你看,這般如何,是不是更英武一些?”
嬴政站在李斯面前,張開手,身上穿著一身黑袍,腰間掛著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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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時拉拉領口,腰帶整了又整,是一個翩翩少年,不過他還是皺著眉頭,總覺得自己那裡還不得體。
李斯坐在自己的坐榻上,無言地看著嬴政的樣子,苦笑了一下:“公子,不必如此正式吧?”
韓國傳來戰報,滎陽成皋已經被攻下,蒙驁駐守,陷陣軍回咸陽覆命。
按照秦王的意思該是有另一件要事要顧楠去辦,但這也不妨礙她確實要回一趟咸陽城。
如果不出意外該就是今日會抵達。
早早地就知道訊息了的公子政根本沒有心思上課,這讓李斯也沒有辦法,他只是一個書教,並不是真正的老師,可管不住秦王。額,雖然就算他是大先生,也不一定管得住就對了。
“如何不必?”嬴政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滿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說道:“顧先生大勝歸來,我作為學生,自然不能落了風範。”
說著揚起了頭,似乎大勝而歸的是他自己一般。
少年心性。
李斯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竹簡,提筆改上了幾畫,筆尖落在了一處上停了下來,皺著眉頭。
隨即眉頭一鬆,圈了起來。
嗯,這幾處到時候可以和顧先生論討一番。
李斯在咸陽城的熟人極少,就更不要說什麼朋友知己了,從前做學的時候大多是自己一人。但自從和顧楠同事以來,就開始時常和顧楠論學。
是比自己一人要少了不少枯燥的。
陷陣軍是午時之後到的城外。
嬴政接到訊息,就興沖沖地和李斯騎著馬向著城門走去,等他們走上城牆,正好看到那支陷陣軍。
咸陽城的城門緩緩開啟,陷陣軍在一騎白袍領將的帶領下,走進了城中。
沒有預想之中軍隊大勝歸來的樣子,街道兩邊沒有歡呼豔羨的百姓,更沒有夾道相迎。
有的只是紛紛躲開的人群,還有低沉壓抑的氣氛。
路上的行人看到那軍隊,立刻埋頭離開。偶爾有幾個駐足觀看的,眼中的也只不過是不安和畏懼。
那隻千人隊的恍若一隻鬼軍,帶著沉沉的煞氣,還有遠遠就能聞到的血腥味。
手中的長矛長戈還有甲冑衣衫上沾著幹竭的褐色血跡,臉上雕刻著兇獸樣式的紋路的面甲讓他們看起來更加兇戾。領在頭陣的白袍將亦是如此,白袍之上的血跡很刺眼。
陷陣之眾似乎注意周圍人的畏懼,微微低下頭,盡力收斂起在外拼殺時的兇戾,沉默地走著。
但是所過之處,人們對他們依舊避之如虎。
站在城頭的嬴政臉上本來喜悅的笑意,漸漸地收了起來。
兩手輕輕地搭在城邊,看著那行人百姓躲避瘟神一般的樣子。
看著那些不敢抬頭走路,怕嚇著旁人的陷陣軍士。
看著那領在最前面,顯得有些單薄的白袍身影。
大勝而歸的軍士,卻沒有任何人稱頌他們的功績,也沒有任何人仰慕他們的雄武。
得到的只是所有人畏懼的眼神,甚至厭惡的對待。
尋常的軍隊歸來,尚且能看到有親人來觀望。但是陷陣軍不同,他們的家人在他們效命年滿,領功卸甲之前,就只以為他們還在死囚牢,已經死了。
李斯看到嬴政的樣子,只是在他身邊站著,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見過了太多,胸中的多是無奈。
“這不公平。”
嬴政說著,搭在城牆之上的手,緩緩握緊。
“是不公平。”李斯點了點頭。
“但這就是你顧先生的選擇。”
“也是那陷陣軍的選擇。”
“大王,陷陣歸來,領將已在外等候。”
嬴子楚站在宮中的池塘畔,看著水中游得遲緩的魚兒手中拿著些魚餌。
一個宦官走了進來,彎著腰站在他的身旁。
“嗯?”嬴子楚聽到是顧楠,隨意地一笑:“讓她進來吧。”
抓了一些魚餌,扔進了池塘之中。
本來行動遲緩的魚兒一下子湧了過來爭吃在這餌食。
宦官退下。
“踏踏踏。”有些沉悶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
顧楠穿著盔鎧,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