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知薛王可願冒險一試?”垂眸稍作沉思,江采蘋頷首向薛王叢,未答反問出聲。從天牢解劫囚犯,本就是件鋌而走險之事,倘無萬全之策,一旦稍有差池無疑將是九死一生。換言之。如若事情敗露,少不了大有謀逆之嫌,罪當處以極刑。先小人後君子,箇中厲害當是挑明為宜。
原即有些憂忡薛王叢不肯從中助以一臂之力,這刻偏又下意識的多此一問。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坦誠講,面對薛王叢。江采蘋著實矛盾不已,但又無法做到違心的利用他人為此以身犯險。是以,此番行事,且不管薛王叢終究願否承應,均怨怪不得人。畢竟,虎口拔牙非同小可,奈何時下事態緊急,江采蘋已然顧不及瞻前顧後,救人如救火,只有孤注一擲。
反觀薛王叢,凝神瞋睥江采蘋清亮的美眸,又是好半晌緘默,但聽“啪”地一聲響,玉柄摺扇出袖,旋即輕搖紈扇將目光投注向身前的一片池園風光。
見狀,江采蘋垂眸暗籲口氣,自覺薛王叢已是表明態度,無聲勝有聲,沉默也是種回答,既如此,便也再無必要多待下去。買賣不成人情在,儘管這並不是場交易,只是單方面有求於人而已,微斂神之餘,江采蘋於是就地對薛王叢復行了禮,凝眉和聲道:“但請薛王代為保守秘密。嬪妾告退。”
之前雲兒請見薛王叢時,想必早已把個中原委仔細道與薛王叢察知,薛王叢既未正面應諾,話不投機半句多,江采蘋自應及早離開翠華西閣為上,一來避人耳目,其次,與其呆在這兒幹杵著無濟於事,反不如儘快回閣再行從長計議是大。薛王叢不出手相幫不打緊,尚可另謀對策,眼下這節骨眼上,只要薛王叢別扯後腿即可。
江采蘋淡掩心下失落,回身舉步時刻,剛走沒兩步,卻聞薛王叢聲音極低沉的說道:“何不跟皇兄說開?”
聞薛王叢關問,江采蘋腳下一滯,眸眶一酸,淚盈於眶,無語凝咽於原地。關於採盈、月兒等人被關押於天牢一事,原就是禍於其當日滑胎的原由,才被李隆基盛怒之下打入天牢,今下叫其如何跟李隆基相提?
“薛王豈非明知故問?”斂了濛於眸瞳的盈光,江采蘋驀然回首,長眉連娟,微睇綿藐向薛王叢,反唇請教了句。
薛王叢細目促狹,牽動了下薄唇,貌似噙著絲苦笑,但笑未語。毋庸贅言,薛王叢自也鏡明,此事江采蘋不宜說情,理當避嫌才是。當日滑胎,江采蘋深受其害,不止痛失掉腹中骨肉,更是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牽扯其中鋃鐺入獄身受嚴刑拷打,卻不能代為求情,其苦可知,今時幸逢至皇太子冊禮大赦天下,可惜仍是左右為難。
李隆基遲遲未明言告知江采蘋有意藉此特赦採盈、月兒等人回宮之事,已足以表明,李隆基實則同是在犯難,躊躇不定心中主張。倘使就此釋放與此事相干的幾人,明擺著是在宮中開先例,置江采蘋顏面於不顧之地,若果如是,往後裡後。宮只怕更為不安生,既有此例在先,由今而後再有人要排除異己時,恐將愈加肆無忌憚。暗害掉皇嗣尚不致以問罪嚴懲,何況其它罪行。
大赦之風氣始自漢時,及至唐,此風可謂高長,粗略估算,平均一年半,李唐王朝即來次大赦。故,大唐的徒刑,規定最長不過於三年,牢犯坐牢鮮少有能坐滿兩年之人。遠的不提,單說李隆基在位時期,六年前,亦即開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因大破奚、契丹人丁興旺,遂下詔大赦,“奉天時減降天下囚徒”,凡流罪以下均予以赦免。
鑑於此,今番李隆基若特赦了採盈、月兒等在押於牢的人,且不論其等是否是含冤負屈,日後宮裡恐怕再難有寧日可言,心懷不軌者豈不皆目無王法,視國法宮規等同廢紙一張?如此一來,何止是深深地荼毒了江采蘋,但若惟獨不釋放採盈、月兒等人,之於江采蘋而言,同樣也是種傷害,不單單是借人手打壓江采蘋那般簡單,事情之棘手,難便難在此。江采蘋不便出面相提,央懇聖眷開恩,李隆基亦兩難為情,一時甚難權衡尺度。故而這個狠心須由江采蘋來下定,經此一事,採盈斷斷不容繼續留於宮中,否則,不但後患無窮,難保它日不困於性命之憂。
“本王自當見機行事。”片刻各有所思,薛王叢收了玉柄摺扇,不慍不怒的輕道了聲,頓了頓,又續道,“江梅妃敬候即可,切勿輕舉妄動。”
江采蘋猛地抬首凝望向薛王叢,卻只觸及於目薛王叢稜角分明的側臉,記憶猶深,當初在長安城街頭上,初見高頭大馬之上的薛王叢時,依稀也是眼前這副神情。世事難料,不曾想今日竟有求於其,也幸好不是冤家對頭
“娘子,東邊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