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個二十多歲的壯丁,一年前娶了一房媳婦,夫妻倆相處一個月有餘,某一日吵架,妻子金氏一怒之下回家,卻在回去的路人被人拐跑。從此音信渺茫。金家人不依,一面狀告宋大,一面託人輾轉打聽金氏下落。
可巧最近總算給找到,金氏已經墮入了青樓,如今被贖回來,夫妻兩個安穩度日,十分和睦。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近日,又有一個與金氏相貌一樣的女人,衝上了府衙,狀告丈夫停妻再娶,又告那金氏假冒自己身份。
這個案子原本不大,可是被幾個涉案人鬧的雞飛狗跳,連林知府也很頭疼。
這天下午,林知府在後堂宣幾方當事人到堂,繼續審理此案,又叫林惠然在旁邊做記錄,臨到開審時,那師爺悄悄地囑咐林惠然道:“那個女人有點瘋魔,她要是朝你撲過來,你可得趕緊躲著。”
林惠然很驚奇:“這女人好大膽子,連公差都打嗎?”
師爺苦笑,指著自己臉上的疤道:“這就是被她撓的,咱們縣衙裡的官差,臉上多半都有這印子。那個女人是個潑皮破落戶,刁蠻的很,比尋常男人都厲害些。”
林惠然道:“她再厲害,到底是一介平民,難道還能抗得過差役的板子?”
師爺搖頭:“如今聖上賢明,金陵又是京淄要地,咱們老爺是個清正廉明的人,怎會無故對女人使板子,這是其一。其二,那女人見差役要打她,就扯了自己的衣服抹胸,光著身子往差役的懷裡撞,說人家要強|暴她,引得外面的潑皮無賴起鬨。這叫咱們還怎麼下得了板子,連老爺都被她氣得沒脾氣。”
林惠然失笑:“這倒真是個難纏的貨。”眼見從外面走進來三個穿著百姓服裝的男女,林惠然道:“你說的女人是哪個?”
“你只仔細瞧就是了。”
林知府拍了拍驚堂木,宣佈升堂。然後叫跪在地上的三人分別通報姓名。
跪在一起的男女,男的體格微瘦,相貌普通,像是讀過一些書,自稱叫宋大,他身邊的女人略施粉黛,身上衣服藍色粗布,簡樸而乾淨,她相貌和順,柔柔作答說自己是金氏。
在另一邊跪坐著的女人忽然直起身,朝那女人劈臉吐了一口唾沫,罵道:“狐狸精,你敢腆著臉再說一遍!”這女人穿著一身金色衣服,相貌和藍衣金氏差不多,不過眉毛略重一些,瞧著有些狠相,頭髮有些蓬亂,腳上的繡花鞋鬆了帶子,有些邋遢。
林知府拍拍驚堂木,喝令肅靜。他大概是見識了黃衣金氏的利害,所以只詢問宋大和藍衣金氏,問兩人的生活起居,日常飲食,乃至田間糧食產量,家中財物多少,親戚朋友往來,藍衣金氏從容作答,並無一絲遺漏。
旁邊的黃衣金氏只將矛頭對準了他夫妻兩個,罵的滔滔不絕,那夫妻二人只顧回答堂上的問題,不理會她。
林知府見黃衣金氏鬧的沒完,只好再詢問她,你說你是金氏,你那日離開夫家後,去了哪裡。為什麼當時不回來,一年後才回?
黃衣金氏大哭,抽抽搭搭地說自己當日乘船回家,在半路卻被舟子拐到別的鎮上,賣給了一個老婆子。那老婆子勸她給當地的富紳做外室。她當時舉目無親,只好同意了。
如此過了半年多,那富紳的大老婆得知此事,將她暴打了一頓,這黃衣金氏也不是省油的燈,與富紳大鬧了一場,得了一筆安家費,才輾轉回來,回來時才知自己大房的位置也被人佔據了。
這和藍衣金氏的口供差不多,她也自稱自己被船家拐賣,只不過賣入了青樓。後來幸虧遇到了兄長,才被解救出來。
詢問過後,林知府宣佈退堂,屏退了眾人,與侄子商議案情。林惠然沒敢貿然評論,只是說不如去找來黃衣金氏口中所說的富紳和婆子,以及藍衣金氏口中所說的青樓中人,兩相對質,應能分辨真假。
林知府道:“你說的何嘗不是?我早已經找人去調查了。其實這案子早有結論,只是我遲遲不能下判。”他問林惠然:“你猜是為什麼?”
林惠然想了一會兒,道:“藍衣金氏是假冒的,黃衣金氏才是真的?”
林知府喟然點頭:“藍衣金氏自小身在青樓,因為相貌與金氏相似,偶然被金氏的兄長遇到,以為是自己妹妹,就帶回了家中,叫她與宋大團聚。這都是有人證物證的。但是最奇怪的是,無論是宋大還是金氏的孃家人,都一致把藍衣金氏認作真人,把黃衣金氏當做冒牌的。”
“這也不奇怪,那金氏脾氣乖戾霸道,與宋大相處時間短,大概沒什麼夫妻感情,定然不及那青樓女子嫵媚溫柔。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