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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我心裡難受你

秋收看著十年前自己寫下的字,悵然若失:“我以為,那時候你已經不在乎我了。”

“我在乎的,我心裡也難受你……只是,後來暫時遺忘了。”她躺在秋收懷中,抹去眼淚說,“秋收,你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我想有些事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也許吧。”

“最近幾個月,我始終在想一個問題,但得不出真正的答案。”

“你想問什麼?”

秋收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還是那雙十八歲少年的眼睛,只是多了一些歲月的陰霾。

“人生是什麼?”

“我們生下來,然後又死掉。”

他淺淺地說出答案,就像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又淺淺地微笑一下。

小麥沒想到如此複雜的問題,卻得到一個如此簡單的答案。她皺著眉頭思量片刻,覺得這可能是唯一正確的答案。她也給了秋收一個淺淺的微笑。兩個人相視微笑,似乎是十年來最放鬆的時刻。

“秋收,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十五年前,1995年。”

田小麥變作了十八歲時的表情:“是啊,那年我們都只有十三歲,還記得那時的情景嗎?”

“那天,在我媽媽死後,我已無家可歸,你爸爸帶我住到你家裡。”

“我想起來了!對不起,那天我對你非常冷淡,我真後悔!為什麼那時候不對你好一些?”

“沒關係,因為那時候你看不起我。”他早已不再介意了,摸著她的嘴唇,“在這座城市裡,從沒有人看得起我。後來,除了你。”

其實,除了她之外,還有另一個人,只是那個人早已經化為幽靈。

“對不起!”她又一次控制不住淚水,抬頭卻看到牆上掛著的木吉他,“這就是當年你為我彈過的那把?”

“是啊。”他站起來撫摸老舊的木質表面,多年來保養得還不錯,“當我最窮苦潦倒的時候,這是我身上最後最珍貴的東西,就算窮得連包子都買不起,我也捨不得賣掉它。”

“你再為我唱一首歌吧。”

她想,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秋收摘下吉他:“想聽哪一首?”

“就彈十八歲那年,當我們被分開以後,你在學校的圍牆外彈的那首歌。”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那個凌晨聲嘶力竭的歌聲,以及隨後遭到的毆打,全都湧上了心頭,身體似乎都隱隱作痛起來。稍稍調整了琴絃,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撥出一串音符。

“喝醉了以後,還能想些什麼,是純純的愛,是飄飄的愁……”

十年前的凌晨,小麥趴在女生寢室的窗臺上,看不到黑夜裡他彈吉他的樣子。此刻,他就坐在她的面前,只彈給她一個人聽。即便,再也無法挽回錯失的十年,她仍然深深念著這首歌,念著這個唱歌的少年——如今已是一個男人。

他的聲線已改變許多,技術也有所進步,想必苦悶的時候一直在彈。唱到副歌部分,並未如當年那樣吼起來。那是少年荷爾蒙的激情。如今他已不需要火山似的爆發,只要像溪流一樣源源不斷。

有一個美麗的新世界,它在遠方等我。

那裡有天真的孩子,還有姑娘的酒窩……

有一個美麗的新世界,叫我慢慢地走。

海浪它總是一波波,不要停歇不回頭……

啦……啦……啦……

第二十章

天,亮了。

雪再度乘著風勢飄舞起來,漫天遍野地覆蓋著大地。

平安夜的雪。

今夜,許多年輕的戀人們,都會站在雪地裡祈禱幸福。

但對於秋收來說,活到二十八歲,卻從沒享受過聖誕節——以前每到聖誕時節,就是工廠最忙碌的時刻,他總是被迫或自願地不停加班。還記得去年今天,是“魔女區”訂單最多的一天,人們都在購買各種特別的聖誕禮物。

踩著一地堅韌的白雪,緩緩穿過冬天的荒野。十年前這片廣闊破舊的工廠,已被各種建築擠壓殆盡,只剩這座最後的廢墟,如同即將被爆破的暗堡。

他不知道小麥是否醒了,是否還在重溫昨晚的歡愉,但他想,自己永遠不會再回去了。

一粒雪,輕輕落到他的眼裡,又迅速地融化,像淚水一樣滴下來。

轉入那件殘破的廠房,走下地道,再度將耳朵貼在“艙門”上。

這道囚禁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