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林一無可奈何,並無話可說。他不明白的事兒更多,多得難以排解,索性不再去想。
藉著吳七收拾同門遺骸的工夫,林一獨自走至一旁,盤膝坐下,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只不過,片刻過後,他又苦著臉,無奈地站起身來——
遠處一道劍虹飛來,人未至,吳七三人亦是躬身拜道:“見過師伯!見過師祖!”來人是個身著淺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乃是正陽宗丹陽閣的閣主晏起。其雙眉入鬢,神色冷然,不怒自威。
“本閣有事耽擱了幾日,恰見天生異象,這才循跡趕來,想不到是你這幾個小輩在此。”說話間,晏起已從空中落下,示意吳七等人不必拘禮。左右打量了下,那遍地狼藉尚在。他手扶青髯,驚咦了聲,問道:“此間出了何事……?”
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林一,吳七乾脆垂下頭來,示意由玉珞依稟報。後者畢竟是丹陽閣的弟子,與晏起的淵源頗深,由其來說話再好不過。
玉珞依乃是冷翠的弟子,而冷翠又是晏起的夫人。如同師父當面,玉珞依並無顧忌,便將進入玄天仙境後的遭遇大致說了一遍。只是,方才的那一番生死逆轉,她說的甚為詳細……
晏起揹著雙手傲然佇立,半闔半閉的雙目中,隱有精光閃過。待玉珞依說起那金龍乃林一所為之時,她停了下來,已是滿臉歉意與不安。
“林一,又是你?能否就此給本閣一個說法呢?”面沉如水的晏起,緩緩轉過身來,凌厲的眼神咄咄逼人。
金丹後期的威勢,竟是如此的強大。晏起的眼光看來之時,那如臨深淵的感覺,頃刻間便將林一吞沒,使其難以自持。他心頭一寒,強撐著抬起頭來,一字一句說道:“金龍手的威力如何,在下亦是懵懂未知……”
“哼!你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竟能亂了天璣峰的靈脈,還瞞天過海不為他人所知,你還有何懵懂未知之處呀?”說著,晏起忽而冷笑起來。
曾鬧得丹陽山人人皆知的靈脈一事,最終雖說是不了了之,卻使得天樞閣與天璣閣形同水火。誰能想到,衛從衛閣主,竟是個背黑鍋的人。
吳七抬起頭來,眼睛已是瞪得溜圓;木天遠則是閉上眼睛,只感到雙腿有些發軟,禁不住退後了一步。玉珞依亦是檀口半張,卻是隻顧著盯著晏起的臉色,欲解讀出更多的震驚來。
那金龍手的逆天之舉,如幻似真,令人難以置信。可林一將其歸功於正陽宗的金龍手之威,雖說有託辭之嫌,玉珞依等人還是心存僥倖。回去詢問一下宗門長輩,說不定金龍手真有神異之處而不為人知呢?加之大劫過後,也不容人想得太多,只能將此事擱在一旁,留待以後計較。
可晏閣主是何等的身份,說出來的話又怎會有假。一個練氣弟子,是如何深入天璣峰下,又是如何亂了靈脈,這些想想都讓人頭暈!
此時的林一,顧不得他人所想,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間事,莫不如是!怪誰呢?都是金龍劍惹的禍。若不是金龍劍,自己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去亂了靈脈?若不是金龍劍,方才的金龍手又怎會如此的逆天?金龍劍啊金龍劍,你可是害苦了我!不過,你也救了我一回。只是,眼下這一關,我又該如何度過?
“晏閣主,你信在下的話嗎?”斟酌了一番,林一沉聲問道。
“哦?”晏起身上的威勢一收,斜睨著林一,面無表情地哼道:“說不說在你,信不信在我。”
“在天璣峰的鍛造堂值守之時,在下於閒暇之際修習正陽金龍手,誰料那金龍不聽使喚,其鑽入地下數日後自行返回。嘆《正陽心法》的奧妙所在,並未作他想。龍乃鱗蟲之長、萬獸之王。龍威所在,萬獸莫不俯首。故爾,方才金龍顯聖,出乎預料而又在常理之中。只不過,這金龍手究竟有何蹊蹺,竟是如此難以駕馭,著實令人懵懂啊!還請晏閣主賜教!”
一席話說完,林一拱拱手,作出俯首聆聽的模樣。
眸光一閃,手拈青髯,晏起再次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又神色一動,抬頭遠望,自言自語道:“玄明界中天……”少頃,他又冷聲說道:“念及他三人活命與你無不關係,此事回頭計較亦不遲。小子……”
晏起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說道:“……單憑方才的一派胡言,你死不足惜!”說著,他丟下一個冷冷的眼神,騰空而去——
與此同時,四極山的各個角落中,無數道劍虹拔地而起——只見那一片明黃色的天光下,雲霧掩映之中,隱約浮現出一處金碧輝煌的空中樓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