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調羹。
“快先去洗手!”卓凌用手中的一把筷子打落薛庵仁的手,阻止了他的偷食行為。
駿秀甩著剛洗完的手,滿面笑容地看著卓凌,似乎在看一位賢惠的良妻,在準備一場家庭聚會的午餐。
“我來幫你吧!”駿秀伸手想要拿過卓凌手中的筷子。
卓凌敏捷地一躲,生怕會有肢體接觸似的,表現出強烈的自我防禦意識。
駿秀對此十分失望,這喻示著兩人之間那道馬奇諾防線仍舊存在,他們的關係並不如看起來那般親密,駿秀不由懷疑起自己的主 動行為是否適可而止,不然會落下難堪的笑柄,這是內向的人難以忍受的。
卓凌也感覺到了自己過分的舉動,用她賦有唯美色彩的笑容予以彌補:“麻煩你幫我把調羹分發一下吧!”卓凌主動把調羹送到 了駿秀的手中。
女神給予戰士守護自己的機會,就是恩賜。駿秀帶著幾分無奈惆悵,悻悻接過調羹,這點補償不足以平復那顆失落的心。
可不明事理的旁人,為兩人安排了緊鄰的座位,刻意撮合這對貌合神離的年輕人。
“今天的主打菜,是這道清蒸大閘蟹。”王敏薇撫住胸前紅色的掛珠,開啟了餐桌正中那隻大盤子上銀質的罩蓋。六隻熱氣騰騰 的“鐵鉗將軍”被五花大綁,在盤子中排列整齊。周圍的拼盆顏色淡雅,與主菜的火紅形成鮮明的反差,而各自面前高腳杯中的紅酒 ,與那六隻紅色的大閘蟹遙相呼應。
經過幾天的相處,六個人似乎習慣了彼此的一些缺點,共同的敵人令他們團結一心,餐桌上聚集了前所未有的融融歡樂。
王敏薇一貫的穩重成熟,為晚輩們添菜加飯,她吃得很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手藝得到認可和讚許,不過每次她都會主動先嚐上 一口,以表明自己燒的菜並無貓膩;卓凌一掃先前的陰霾,綻開使人心醉神迷的動人笑顏;葉曉可始終保持友善的態度,原本就是山 莊內所有人中年齡最小的她,這才恢復了她純真的一面;薛庵仁無暇加入輕鬆的交談,大塊朵頤著每一道菜色,比起占卜,師傅烹飪 的手藝更令他喜愛;駿秀投入地與身邊的卓凌講述著剛才的調查過程,並不時回應幾個其他人提出的疑問;左庶的話相對而言,是六 人中最少的,他夾菜時每次都會謙讓地等待,攀談時總掛著和善的笑容,雖然和藹卻難以親近,睿智的思考洋溢在他的眉宇之間。
六個人相約,如能平安無事的離開“塞汶山莊”,明年的國慶節再次舉辦聚會,延續這段旁人看來不可思議的友誼。
“就這麼說定了。”葉曉可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就算我們當中真的有一個殺人兇手,但願他或是她,為了我們的友誼,從 現在開始就此收手吧!”
薛庵仁舉起酒杯,衝著葉曉可說:“我同意你這句話,來!乾一杯。”他用手中的杯子撞了一下葉曉可面前的那杯紅酒。
不料,高腳杯重心不穩,一杯子的紅酒灑在了葉曉可的褲子上。
薛庵仁連聲抱歉,生怕葉曉可一如往前嚴厲潑辣地責罵,如流星雨降落自己的頭上。
只是這一次,葉曉可微笑著說“不要緊”,離席回房間替換被弄溼的褲子。
透過大廳裡的窗戶,大家看到她走進的是灰色的“Berial”房間,可能她昨晚將換洗的衣服帶去了萬戈的房間。
只是左庶臉上閃現出動人的表情,他起身走向那扇唯一的窗戶,好像外面的雨景代替了地心引力似的。
才跨出一步,左庶一個踉蹌,腳底打滑重重栽倒在地上,額頭磕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偵探死了一樣趴著,山莊像跌入 深淵一樣寂寥。
接踵而至的是雨點般瑣碎的破裂聲,餐桌上昂貴的餐具被無力的手臂掃落下來,緊接著,整個”塞汶山莊”如同被罩上了一個玻 璃外殼,所有的聲音瞬間被抹去,冗長可怕的寂靜周而復至。
更可怕的是,餐桌上的某一個人突然動了起來,身上飾物的響動在寧靜中格外嘹亮,朝倒地不起的左庶緩緩走去。
5
所有人倒下之前,我們看到的是一桌道貌岸然的寬恕者,這種來自宗教信仰根深蒂固影響的偽善,是每位膜頂禮拜者必備的素質 。
倘若預知了他人即將犯下的罪行,是該及時出手制止,還是在事後發一通冠冕堂皇的言論,用“虛”懷若谷的氣度表現自己的豁 達。有如物理上所稱的“無用功”,宗教的信徒往往選擇後者,就好像越是罪大惡極的暴行,越是他們展現自身品德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