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九月的太陽狠命加熱著空氣,彷彿要把答案從我們的腦瓜裡蒸出來一樣。
“兇手會不會躲在淺灘的沙子底下呢?”華謹文那聽來有那麼一點道理的分析,實質上是證實了高溫對提高人的智商毫無作用。
“藏在黃沙裡,不等於把自己給活埋了嗎?”焦同學用他的常識否定了華謹文。
我怕我的問題把大家引入歧途,便將問題說得更淺顯了一些:“屍體是在淺灘上發現的,而滿地都是沙子的灘邊,兇手一定會留下足跡,可我們誰看見了呢?”
呂司軒默默地搖搖頭,說:“沒有看見其他足跡,只有兇手拖動屍體留下的那條痕跡。”
這事讓我也覺得相當奇怪,我們趕到淺灘的一路上沒有遇上任何人,淺灘上唯一看到的腳印也只是兩個女同學所留下的,她們的腳印與屍體所在的沙堆也是遠遠相隔。如果說兇手使用了某種手法離開現場,那只有是飛了,否則不可能連一個腳印都沒留下。
我還想到另一種可能,脫口而出:“沒有足跡,是否可以解釋為兇手根本沒有離開淺灘呢?”
呂司軒說:“我對自己的視力很有信心,毫無遮擋的淺灘上如果藏著一個人,不可能我們誰都沒有看到,除非兇手變成了黃沙。”
預知(7)
“但當時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死人身上,有紕漏也不是沒可能。”我認為還是不要把話說得那麼絕對為好,不少簡單的案件最後被搞複雜,起因都是忽略了最淺顯的可能性。
“那你們說那兩個女同學看到的鬼又是誰呢?”華謹文每說一句總是以疑問句開頭,無意中暴露了他性格中優柔寡斷的一面,他對自己的抉擇總是缺乏自信。這間寢室中華謹文在開學後不久便確立了他的弱勢地位,就像納粹需要奧地利一樣,在男人世界裡,強者總需要弱者為自己去做一些事。
在座的人對那兩個女同學所看到的鬼是一臉茫然,當時只有我留意到了她們同“鬼見愁”說的話,所以我自告奮勇提出前去探個究竟:“我還記得那兩個女同學,不如我去問問情況吧!”
我這句話一半是實話,一半是謊言。其實我只記得兩個女同學中的一個,主要是她美好的容貌給我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我和你一起去。”焦姓同學插嘴道,“也許提起‘焦少翰’三個字,會讓她們毫無保留地告訴你那天所發生的事情。”
我婉言謝拒他的陪同,可華謹文和呂司軒兩個人發揮了典型的海盜精神——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他倆堅持讓焦少翰一起去,我也不好再三推託,生怕被他們看出我不純的動機來。
交談中,我感覺焦少翰向我射來的目光中,夾雜著猜忌和敵意,這個人的城府頗深,我提醒自己要留心提防。但在沒有實質的利益衝突下,我還是很樂意保持同一個寢室室友之間的友誼的。
而關於這一次的討論,實質上是發現了一個技術性的難題,即兇手是如何不留任何痕跡地離開了案發現場?在推理小說中,這樣的情況會被冠以一個非常吸引人眼球的名稱——不可能犯罪。
3
第二天,我開始在課堂上留意起那個一面之緣的女同學來,她坐得很靠前,長髮紮成一股,露出美麗的脖子。一身淡粉紅色的連衣裙,配以她雪白的面板,看起來分外清新可人。她總是習慣性地輕捋被吊扇吹亂的劉海。我看不見她的臉,但能想象出她一臉認真的表情。
午後,老師低沉的聲音聽來猶如催眠曲:“有人說,要看五百年的歷史去西安,要看兩百年的歷史去北京,如果要看一百年的歷史,就要來我們上海看了。”
想來這話沒錯,和一百年前相比,上海將髒亂差這一歷史悠久的傳統繼承發揚了。我進行著無聊的思考,勉強支撐著不讓自己倒頭大睡,生怕下課時錯過找她的機會。
下課鈴就像衝鋒號,不等老師說出“下課”兩字,同學們已如脫韁野馬般奔騰遠去。
我從講臺上奪了支粉筆,搶先跑到了教室至寢室的必經之路上,在地上畫了一條直線後,靜候那個女生的到來。
不一會兒,飄逸的粉紅色便如期望般出現在我的眼中,她邁著輕快的步伐,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嘴裡哼著王菲的《人間》。
“同學,小心!”我一個箭步跑到她跟前,阻止她再向前一步。
“怎麼了?”她有些迷惘地望著我。
我指指剛才在地上畫的那條白線,說:“你看到這條線了嗎?”
“嗯!”女孩眨了眨明亮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