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又見她苦笑“不過說到底,再怎麼受人尊重我也不過是個丫鬟,哪裡比得上真正兒的主子呢?特別是入宮以後,這種欲,望便更甚。我看著皇上對小姐的寵愛,看著眾人對小姐的討好,便越發覺得不甘。”
“不甘……呵……”我輕聲喃喃,待書啊,將軍府待你不薄,你這樣回報於我,難道我就該甘心麼?
“小姐……”待書往前挪了一步,在我耳邊輕聲兒道“你知道嗎?原本我背叛你是逼不得已為了保命兒。自從我知道淑妃娘娘要害你的時候,我/日/夜都愧疚不得安寢。可這些日子,當你落魄的時候,我竟覺得我做對了。”
待書把手放在心口上,語氣兒略顯激動“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畜生!我的一生該如何去過,理應我自己說了算。而不是寄託於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可能!”
我靜靜聽完待書的每一句話,苦笑道“原來我和年已都猜錯了,除了福海,竟還有你……呵,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瞪起了鳳眼兒,衝著待書大喊“你是一個人,不是畜生!可你今日所做的事兒,跟畜生沒有任何區別!你的榮,你的恩,是傷害舊主而得來的!”
待書倔強地深吸了口氣,笑道“隨你怎麼說好了,今日,我之所以告訴你真相,不過是看在將軍府這麼多年來待我還不錯,還將軍府一個人情罷了。從此,我不再是你的丫鬟,你也不再是我主子。我們二人,是平等的。”
☆、69。第69章 處死(三)
一個朝夕與我相處了十年的人,一個我極其信任把她當成小姐妹兒的人。她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賞了我刀子,她高高在上地宣告從此與我再無關係,這種疼痛,深入骨髓,滲透骨血,永生難忘!
“不,你一輩子都別想與我平等。”許是被仇恨和憤怒矇蔽,我竟傻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怒於她“光憑出身,光憑教養,光憑你那顆腐爛得發臭的心,你一分鐘都別想與我平等!”
果然,待書的臉色兒越發難看,渾身被氣得顫抖不已“呵……你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府小姐,我是出身布衣的奴婢,沒錯,這是一輩子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兒。可那又能如何呢?你再高貴,不也和我一樣,是最末的答應麼?”
言畢,待書似想到了什麼,突然發笑“瞧瞧,我都傻了。我與你的確是不能相提並論的,我是皇上新晉的妃嬪,你卻是被降位禁足永無出頭之日的棄妃……”
“待書,花無百日紅!”這一次,開口的不是我,而是被皇上下令要杖斃的……年已“小主待你這般好,你總有一日會遭到報應的!”
待書嘴角一勾,陰冷道“來人啊,該仗斃的,杖斃吧!”
我聽到待書發聲兒,便趕忙拉住了年已“年已!”
“小主,奴婢不能再侍奉您了!”年已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兒輕聲叮囑道“記住,宮裡沒有愛情,也沒有一輩子的姐妹情深。收起你的善良,凡事兒學會隱忍,方能問鼎後位,護你族人周全!”
“年已……”
我就這般看著年已等人被拖拉出去,卻無能為力。
“小主!小主!”
德安喜祿等人已被拉到院外,我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是再次絕提。
我哭著喊著想要追出去,卻力不從心地摔倒在地“擎蒼,你心真狠!待書!你心更狠!”
年已等人行刑的地方兒,就在芙蓉軒的小院子裡。我在屋內聽著外頭兒傳來的撕心裂肺,一時無法承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眼一黑,便昏厥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外邊兒只餘下一灘灘的血紅,令人作惡的腥味兒隨著風兒一陣陣地飄到我的鼻息之間。
巧慧邊在小廚房給我熬粥,還邊跑過來看著我,生怕我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去。
年已他們的屍首已經被丟棄到了亂葬崗,我連他們最後一面兒都沒能見到。
只是過了一個年呵,我就從天堂墜入了地獄。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失勢的答應罷了。
而曾經,那個俊美得無可挑剔,承諾此生絕不負我的男人。他就那樣高高在上地稱我為賤/婦,把我的近親幾近處死!
他對我說:你萬萬沒有想到你的貼身丫鬟會背叛你,成為朕的女人。你以為,事到如今朕還會在乎你見不見朕嗎?
呵……好薄情的男人。
我倚靠在床/榻上,哭得雙眼紅腫。
是啊,小時候知畫姐姐的那些深宮故事兒難道還不夠悲情慘烈麼?我怎麼能夠,因為皇帝是我所愛的人,就忘得一乾二淨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