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在眼前晃動,一如從前漂亮而修長,觸在光潔的面板上讓她很覺得很怪異,卻又不好拒絕與躲閃,倒生出如坐針氈的感覺。
半晌,總算把額頭的傷處理處理完畢,施曉然連忙道謝:“謝謝你,商大哥。”
雖是道謝,她的目光卻有些躲閃。
商辰飛放了藥箱,低低嘆道:“沒想到現在你我生疏如此。”
“那個,商大哥,你畢竟是騰雲閣的人,現在兩派正在火拼。”施曉然沒有繼續往下說,鴻離別莊的事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你是怕我拿你威脅他?”商辰飛在她對面坐下。
是很怕,施曉然不作回答。
“我要是想拿你威脅他,就犯不著殺了自己人。”商辰飛臉上浮現出雲霧般飄渺的笑容,“幾派聯手,威不威脅有什麼差別。七陽宮若真是難逃一劫,顧北遙也顧不上你,男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亂了大局。江山美人,畢竟是先要江山,再談美人。”
“你不拿我威脅他就好。雖然我幫不上忙,但也不想拖後腿。”施曉然小聲道。
“這才多少時日,沒想到你與他已是鶼鰈情深。那時,你還不願跟他一起走。”他的聲音裡帶了絲悵然。
施曉然臉色淡淡,“後來我們經歷了很多,他一直很照顧我。”
沉默無言,半晌,她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受了傷,先回騰雲閣。既沒有人接應你,我把你送到安全點的地方,七陽山現在不太平。”
看他面色似不如從前,原來是受了傷,施曉然卻說不出關心的話語,“商大哥,不必費心,我留在七陽山附近就好。”
“你若是再被抓住,未必有人會救你。你既叫我一聲大哥,我也不忍心你遭到不測。”
“商大哥,你把我送到七陽山吧。就算那裡再不安全,我也想留在那裡。”七陽宮這次情況很糟,若真被攻破,顧北遙一定會至死堅守,要是那樣,她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他?她想和他站在一起,生死都站在一起。
“你不用那麼擔心,他會沒事的。若有人來接你我就送你回去,沒有的話你就聽我安排。”
施曉然不明所以,商辰飛也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馬車速度很快,車輪滾過混雜著野草的路面,發出“砰砰”的聲音。馬車中兩個人靜靜坐著,氣氛有些沉悶。已經回不到從前和睦相處的日子,再相見兩人之間似隔了茫茫煙霧,看不清,道不明也越不過。
商辰飛挑了個輕鬆的話題,“宋兄開春之後,就要和陳姑娘成親,婚期定在二月初二,在吳州舉行,只請了熟識的朋友。”
“要成親了,真好。”施曉然淡淡笑道,要是七陽宮能度過這次危機,她也很想去。
“上次見到陳姑娘,她還抱怨說聯絡不上你,唸叨著要請你參加婚禮。你也知道陳姑娘畢竟從陳山派已嫁出,宋家大門大戶,覺得失了顏面,只能私下辦。”
“兩個人能在一起就好,就算還會有其他阻礙,也能兩人一起面對。”她的聲音始終是淡淡的,煙雨迷濛。
車中氣氛壓抑,商辰飛遙遙看著她,眸色深沉似一團化不開的墨,“曉然,你是不是有事想問?”
施曉然不知他指什麼,輕道:“沒有啊。”
“再見面,沒見到我們已經山隔水遠。”商辰飛輕輕一笑,笑得很遙遠,似隔了幾重山,“我早就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面,當初你被商易揚抓走,我有責任。只是沒料到他會那般對你。”
施曉然心中一痛,低聲說:“我知道你不能與他抗衡。”
“你其實都想到了,不是嗎?”商辰飛眉眼帶著幾許失落,月白風清,又似自嘲輕輕一笑,“憑你的小腦袋瓜肯定想不到,定是別人提點你。”
“曉然,你為什麼是唯一能靠近顧北遙的人?如果不是,我不會有別的想法。只會當你是宋兄的朋友,我的朋友,也許那樣,可能今日都會不一樣,也許在聚味樓的日子還可以繼續。”
施曉然滿面黯然,“你對我那麼好,都是有目的的嗎?”
“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對顧北遙很重要,有些事的確有我的目的。但後來我們呆在一起的日子,的確是輕鬆愜意的,我對你好,也是發自內心。你很簡單率直,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真心對待身邊的人,若是還有其他的選擇,我會希望從前的日子繼續。只是,太好的機會放在眼前,我焉能不用?若是不能扳倒他們,這輩子都將是被人踩在腳下的。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住,談其他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