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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身著綠色官袍的人站在明光宮的一刻,周身獨有的那股藥香便隨著舉手投足,逐漸瀰漫出來,薰染得殿內明黃的壁畫也彷彿隨之模糊,暑氣驟降,伶仃森寒。

太后坐在巨幅鮫綃屏風的後面,半晌都沒有開口。

煙影之中,視線之內,來人一襲墨綠官袍,兩袖自然下垂,顯得身形愈加單薄——頎長的肩,伶仃的手腳,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極瘦,顯露出兩個高高的顴骨。唯一特別的,便是淺淡的眉毛下長著一顆大黑痣,又黑又濃,像是隨時都能淌下來的墨汁。

居然一點都沒變!

十年了離在央河小築見到這個宦官已有十年。而這個叫白朮的禁咒師,居然一點都沒有改變的跡象,依然是十年前那副蒼白瘦弱的癆鬼模樣。

呂芳素情不自禁摩挲著自己的手背,那裡的肌膚,若是幾日得不到妥善保養,便會出現皸裂的跡象。歲月琢磨,她已然變成皺顏衰弱的老嫗,而眼前這個人

“你將自己關在明湖塔樓十年,哀家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見人了。”

瘦骨嶙峋的宦官躬身下拜,嘴沒動,須臾,有嘶啞的聲音從胸腹間傳出來,“微臣知道太后並不願意見到我。”

沒人願意去回想有罪惡感的日子,哪怕是一點。呂芳素盯著屏風後那抹人影,往昔種種便似鮮活了一般,霎時將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優越和尊貴打碎。那些卑微的、屈辱的、怨恨的情結,如影隨形,揮之不散。

“你確實很有自知之明,”呂芳素目光陰鷙,冷冷地看著他,“那你可知道,哀家這次召你來,所為何事?”

“太后可是遇到難以言狀的頑疾”

呂芳素陡然抬眸,“你知道?”

屏風後的人微微一抿唇,將腰彎得更深,“微臣久居塔樓,不問世事多年。”

呂芳素這才收回凌厲的目光,沉靜半晌,道:“自從中秋節後,哀家一直心緒不寧,寢食難安,以致懷疑這明光宮裡,是否有妖邪作祟。”

白朮道:“請恕微臣不敬之罪。”

說罷,躬身上前。

屏風阻隔,只留出一枚玉石手搭的間隙。尊貴的老婦徐徐伸出胳膊,一雙手搭在明黃綢帛上,指骨舒展,愈發顯得十根手指乾瘦如柴。

綠袍宦官捻起手指,搭脈。

“哀家的病象,初現蹤跡,卻已顯奇詭之狀。”呂芳素僵著臉,目光平靜得有些可怕。

禿髮似乎只是一個徵兆,讓她難以確定,是否這便預示著她的身體正朝著衰敗一步步趨近。正如十年前在央河小築,他曾對她說過的,若蒙逆轉,即有大凶

“太后想到了什麼?”

“中秋節,朝霞宮。”

天空忽然陰翳下來,連殿內的光線也被收回,暗影矇昧。

許久不曾提及的殿名,此刻從兩片略顯乾枯的唇裡吐出,帶著說不出的森寒。呂芳素的眸色在逐漸暗淡下來的光線中,也愈加變冷,“哀家記得你說過,星辰隕落,極易產生一損俱損的命數。哀家剛剛籌辦過中秋節的宮筵,短短几日後便生出莫名病患,莫非是”

第七章 鎖珠簾(23)

“看來對於微臣的話,太后一直耿耿於懷。”

呂芳素盯著他,“若非哀家身邊件件事都如你所言,你認為禁咒師神鬼之說的伎倆,能哄騙得了哀家麼?”

“所以,太后是擔心中秋節的操辦,衝撞了陰魂”

“果真是她陰魂未散?”

呂芳素深深地蹙眉,眼睛不自覺地眯起。

獨孤氏生前是個威脅,死後也一直是。所以,選在她卒年的每個中秋節在宮闈舉辦盛筵,不僅是對閨閥的諷刺,更是要向整個後宮宣告明光宮的地位。孤獨氏的忌日又如何?她照樣要紅毯鋪地,大肆慶祝。

“太后既然心懷餘悸,何必如此不留餘地,畢竟有損陰德。”

“這麼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讖語,確實存在?”

呂芳素緊握著玉石手搭,隔著屏風,視線彷彿能夠穿透鮫綃薄紗,直直定在瘦削宦官的臉上。

“微臣的確說過太后跟皇后的星辰屬相,有契合的可能,”白朮的聲音壓得很低,略一停頓,又徐徐地道,“然而微臣也說過,命數一旦說出,便意味著改變。昔日的一損俱損,已成為今日的一損一榮。明光宮的屹立,太后鐵腕肅清,不已經在眼前了嗎?”

呂芳素的心為之一動,“可哀家顯現出來的病症”

“太后,請恕微臣直言,您也曾是這深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