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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疼了屁股,趴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周圍幾名僕人全嚇傻了,遠遠地站著,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架。而露生意猶未盡地又要朝著龍相走,可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褲腳,他低頭看去,發現那是丫丫的手。

丫丫方才一直是蜷縮著躺在臺階底下,像先前所有的時候一樣,也不哭也不鬧。露生以為她還要為龍相求情,氣得俯下身要罵她幾句,可在湊近了看清她的臉後,他發現丫丫微微開合了嘴唇,正在有氣無力地說話。

她說:“大哥哥,我肚子疼。”

露生知道她是從來不叫疼的,她若是承認了自己的疼,那一定是疼到了相當的程度。慌忙蹲下來扶起了她,他扭頭望向了丫丫的肚子,沒看出肚子的異常。忽然懷疑丫丫是摔出了內傷,他伸手一託丫丫的腿彎,攔腰抱起丫丫就要往外跑。

可是抱著丫丫剛走了兩步,他就停住了步伐。

緩緩地俯身把丫丫放回地上,他從她的腿彎下抽出一條手臂。手臂通紅,是蹭上了鮮血。轉眼再看丫丫的褲子,他就見濃黑血色迅速從她下身蔓延開來。彷彿只在一瞬間,丫丫的臉蛋上就失去了緋紅顏色。

龍相這時也跑了過來,在看清了丫丫下身的鮮血之後,他嚇得大叫了一聲,整個人都在叫聲之中向上一蹦。

露生沒理他。重新把丫丫抱起來,他一邊向外跑,一邊低聲說:“丫丫,別怕,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丫丫沒回答,只竭盡全力地抬手,抓住他的襯衫口袋。他是神明,她是宗教徒。她可以永生永世只想他不見他,可真到了生死關頭,她還是需要他。不要他陪著自己生或死,只要自己知道他在,他很近,她就不怕了。

她怕得太苦了,她太想不怕了。

第十八章:與君相決絕

龍相似乎是忽然失了神志,傀儡一樣只是跟著露生。露生走,他也走。露生抱著丫丫飛跑了,他也跟著飛跑。及至將要跑到大門口時,他才恍然大悟地回過神,立刻下令叫來了汽車,又不住地伸手要和露生搶丫丫。

三個人亂成了一團麻,鑽進汽車之後也還是那麼亂。直到午夜時分,他們才在外國醫院裡靜了下來。

丫丫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肚裡的孩子沒了。誰也不知道丫丫懷了孕,丫丫平時看著輕手利腳的,自己也從沒向外透露過身體的異狀。露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肯說,她是認識字的,並不是完全無知,總不會連自己懷孕與否都不能判斷。也可能是她不想說,或者無人可說。她的嬸嬸在龍家老宅裡,和她一起做針線活的丫頭們——如今也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也都留在家鄉。

丫丫睡在單人病房裡,醫生和看護婦都還沒有撤,旁人也不許擅自進入。龍相鼻青臉腫地站在走廊,後背靠著牆,不時地看看病房緊閉著的房門,不時地又看看對面長椅上坐著的露生。雙手背在身後,手指暗暗地扭絞了個不可開交,龍相的眼珠亂轉,心也亂轉,看不懂此時此刻眼前的一切。

他那樣狂暴,又這樣脆弱,世界稍一變化,他便看不懂了。他記得自己本來是在露生和丫丫的陪伴下過中秋節的,自己喝了很多好酒,吃了很多甜食。吃飽喝足了,就應該和丫丫一起鑽進被窩裡睡大覺了。可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會讓他覺沒睡成,反而是跑來了醫院?身體用力地向後蹭,他忽然有點害怕,想要躲進牆壁裡去。

這時,病房開了房門,醫生領著看護婦走了出來。

醫生是個金髮碧眼的西洋人,但是會講一口很好的中國話。神情肅穆地站在露生與龍相面前,他誤以為露生才是丈夫,所以說話時只看著露生的眼睛。

他說病人的子宮受創嚴重,將來生育的機會,怕是比較渺茫了。

露生聽了這話,望著醫生只是沉默;龍相開了口,問道:“你是說,她以後不能生孩子了?”

醫生見鬼似的看了龍相一樣,隨即答道:“可以這樣講。”

露生沒再多問,只向醫生道了謝。在得到了醫生的許可之後,他推門走進了病房。

病房內一切雪白,躺在白床白枕上的丫丫失了血色,一張臉也是雪白。露生走到床邊,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丫丫昏睡著,他看著丫丫的面孔,忽然想起了她七八歲時換牙齒的模樣。

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傻玩傻樂,一時好了,一時惱了,翻不出大波浪。偶爾想起未來,他們也覺得未來一定是隻有好。因為那個時候他們長大了,自己能給自己做主了,三個人手拉著手滿世界地跑,想一想都要快活地笑。

現在,他們一步一步地走到未來裡了。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