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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來了?

艾琳只有一點擔心:她怕父親會調查出露生的來歷。露生若是個窮書生或者破落戶的子弟,那都不成問題,可露生先前是伺候過龍雲騰的,他自己也常自嘲是龍家的下人。父親和龍雲騰是同一階級的,那麼父親的女兒,怎能嫁給龍雲騰的跟班隨從?

這一點小擔心成了她心頭的一片小烏雲,讓她在最愉快甜蜜的時刻也無法暢快。她自詡是個聰明人,認為自己一定能把這個問題解決掉,可是未等她想出新對策,她那父親毫無預兆地回來了。

單是回來還不夠,艾琳還得尋找機會。否則貿貿然地將個男子帶到父親面前,怎麼想都是不大對勁。她是個從未經過大憂慮的年輕小姐,如今這一個問題就足夠她絞盡腦汁琢磨許久了。傍晚時分,她實在是在這飯店房間裡坐不住了,拉扯著露生要出去散步。露生不便拒絕,但是這一路走得心驚膽戰,總怕自己會迎面撞上龍相。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雖然沒撞上龍相,但在北海公園的茶座裡,他遇見了陳有慶。

不只是陳有慶,還有他的父親老陳。陳有慶大概是帶了父親前來開眼,父子兩個坐在涼亭裡,一邊喝汽水一邊竊竊私語。忽然一回頭看到了露生和艾琳,老陳笑著站起身打了個招呼;陳有慶隨之也起立,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先是狠狠看了艾琳一眼,隨即對著露生一躬身,“白少爺。”

露生恨陳有慶長舌頭,把自己的行蹤透露給龍相,所以不甚理他,只對著老陳微笑寒暄。老陳五六十歲了,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兒,瞧著比陳媽更可親。他告訴露生,說家裡那個老婆子現在身體好得很,家裡上下也都平安,這個老二——他伸手一指陳有慶——在家閒著沒有事做,所以把他打發來了京城。今天下午自己去見了少爺,已經給他求了個新差事。從明天開始他就能得到一身軍裝,到軍隊裡當個小官了。

露生和老陳交談完畢,然後帶著艾琳轉身便走。艾琳認得陳有慶那張面孔,及至兩人走遠了,艾琳小聲說道:“那個人不會又跑去向龍雲騰打小報告吧?”

露生答道:“不好說,我們換個地方吧!”

艾琳公然地挽著他的胳膊走,一邊走一邊又道:“今晚我要回家去,我得儘快找機會把你介紹給我爸爸。”

露生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人在蒼茫暮色中變得面目模糊,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艾琳,我覺得很抱歉。”

艾琳驚訝地問道:“抱歉?為什麼?”

露生望著前方,不知是要說給誰聽,“你太好了。”

艾琳啞然失笑,用拳頭敲打他的胸膛,“這算什麼甜言蜜語,我不要你拿這些怪里怪氣的話恭維我。”

然而露生夢囈似的又道:“我是萬死難報其一了。”

這句話來得很輕,甫一出口便被夜風吹散。艾琳沒聽清楚,疑惑地抬頭看他,他沒再說,艾琳也就沒有再問。

這天晚上,艾琳果然是回家去了。

第二天下午,她打來了電話。電話中的艾琳歡天喜地,讓露生好好地準備一下,今天晚上和她一同回家參加宴會。宴會當然和露生沒什麼關係,是滿樹才以長子的名義請了無數權貴朋友,消遣這個漫長的夏夜。都知道滿將軍對自家的大兒子比較高看,一有機會就要把他推到人前狠狠地抬舉一番。艾琳不管父親到底有何居心,反正今晚有美酒有音樂有舞會,會是相當的熱鬧。父親這兩天頗為清閒,也一定會在人前露上一面。

放下電話,露生的確是開始準備了。

他很徹底地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新西裝。他本就生得乾淨,如今這樣穿戴整齊了,看著越發一塵不染。手裡掂著一把手槍,這槍在他的箱子裡躺了許久許久,如今它登場的日子近在眼前,他不會讓它再在那暗無天日的箱子裡繼續沉睡了。

槍是有的,子彈也有。他低頭緩緩地握緊了手槍,感覺也很順手。這樣就可以了,他不是神槍手,也不是身懷絕技的刺客,他要做的就是走到滿樹才面前,忽然拔出手槍向他扣動扳機——一瞬間的事情,不需要功夫。成,就成了;敗,就敗了。

將那把小手槍緊貼著後腰掖好了,這一刻他視死如歸,反倒是異常地平靜。

他感覺,那真正的大解脫就要來了。

他再也不必藏著仇恨生活了,這仇恨讓他從十二歲起,再也沒能純粹地快樂過一次。他受夠了。

或許那一夜他本該隨著父親妹妹一起死的。他不死,偏要活,便是逆天。老天爺就要把他送到龍相身邊去,讓他遇上一個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