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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邊對他嘆了一口氣。

龍相乖乖地好睡了一夜。翌日清晨,他像個勤謹的小長官一樣,又跑到營裡看士兵上早操去了。

他一去不復返,露生還沒法子去找他,如此等到了下午,他見龍相依然是連影子都不見,便索性帶著丫丫出門去買毛線。丫丫沒敢對黃媽實話實說,只講自己要跟著大哥哥出門找少爺去。黃媽如今有了一點年紀,變得又胖又懶,心力不濟,又知道露生不是壞小子,故而端坐在東廂房裡,很寬容地把丫丫放出去了。

丫丫和一般同齡的小姑娘一樣,也是個喜繁華愛熱鬧的,可是不很願意和龍相同行,因為龍相——如同露生所形容的那樣——是個“狗脾氣”,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罵丫頭似的損她幾句。丫丫在龍相面前是不大要臉的,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不瘋不傻,當然也想給自己多留幾分面子。

今天打扮齊整了,她歡歡喜喜地跟著露生出了龍宅大門,縣城裡很有幾家大百貨鋪子,她一家一家地走過去。天氣和暖,無需真的看花看草,空氣中自然就有花紅柳綠的春色。丫丫身為鎮守使府裡的人,再不修飾打扮,一身的穿戴也比平常姑娘要華麗。緊跟著露生一步一步向前走,她留意到了街上少年們的目光。那目光有的躲閃,有的赤裸,她心裡有點怕,又有點說不出的滋味,彷彿她自己本是虛無不存的,是道道目光勾勒出了她的輪廓模樣。那個輪廓模樣,她自己看了都陌生、都新鮮。

看過自己,再看大哥哥。和龍相一樣,她對露生也永遠是仰視。露生高大、潔淨,短髮黑亮蓬鬆,臉是隔一天刮一次,颳得嘴唇下巴絲毫不見鬍鬚影兒,從早到晚,總是一臉清爽相。丫丫活到這麼大,露生這樣的男子,她就只見過這麼一個。太美好了,太唯一了,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前方道路拐角處圍了一大圈人,是有個耍猴的正在裡頭表演。露生怕丫丫跟丟了,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牽扯著擠過人群,丫丫拉著他的手,就感覺天高地闊、寰宇清澄,可以不苦不累地一直走下去,再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大哥哥,”她忽然快走幾步越過露生,含著一塊糖扭過臉問他,“將來你回北京,是一個人回去嗎?”

露生鬆開了她的手,答道:“也許是吧。”

“那還回不回來了?”

露生對她笑了,“當然回來。在龍家白吃白喝地住了這麼多年,現在長大了,就一去不回頭,那我成什麼人了?”

丫丫開動腦筋,有問題要問,可是不知道怎麼問才對,“那……那我們也跟你一起去北京,行嗎?”

露生抬手一揪她的辮子,“等我辦完我的正事,我會回來接你們的。”

丫丫順著這話向前一想,只覺心明眼亮,自己的前途大有希望。對著露生豎起兩根指頭,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咱們有兩間小房子就夠了。我住一間,你和少爺住一間。活兒都歸我幹,你管著少爺就行了。”

露生故意搖頭逗她,“不,我寧願去幹活,把少爺留給你吧。”

丫丫認真了,很為難地一咧嘴,“可是我管不了他啊。”

“那咱們不要他了,我只帶你一個人回北京。”

丫丫垂下腦袋,更為難了,“那也不行啊,他會氣壞的。”

“他那麼欺負你,你還管他幹什麼?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丫丫緩緩地搖了搖頭,這回再說話,就是吞吞吐吐了,“他就是脾氣不好……真不管他……也是不行的……”

說到這裡,她從手裡的小紙袋裡捏出了一根芝麻糖送進嘴裡——真的,龍相是可怕,但可怕之餘,偶爾也可愛。況且他們好像生下來就長在一起,再怎麼怕他,她也不忍心真離開他。

慢慢地將一根芝麻糖咀嚼到了頭,她吮著一根手指抬起頭,想要繼續和露生說話。可是未等她開口,露生卻猛然剎住腳步,對著前方驚叫了一聲。

她也覓聲望了過去,下一秒,她打了個冷戰,一步也走不動了。

她和他一起看見了龍相。

龍相騎在馬上,穿著一身斜紋布獵裝,上衣敞了懷,露出裡面雪白的襯衫。在一群戎裝衛士的簇擁下,他單手挽著韁繩勒住了戰馬,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和他。

片刻的審視過後,他像吞了一口黃連一樣,梗著脖子一歪腦袋,同時把兩邊嘴角向下一撇,又似怒容,又似鬼臉。兩個鬼影似的便衣青年從路旁行人中躥出來跑向了他。而直到這時,露生才發現自己和丫丫竟是被人跟蹤了一路。而那兩名青年停到馬下,開始仰著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