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為她高興!”探春嬉笑著從李紈身後拽出迎春,眼珠子靈巧地東望望西望望,瞧見沒什麼外人兒,拉著李紈偷偷問道:“珠大嫂子和我們說說,二姐姐定的是什麼人家。”
李紈瞅著迎春、黛玉等人好奇目光,以及迎春略帶期許的神情,掩嘴偷笑,“了不得了,才多大就好奇這事兒。”
探春聞言不好洗的撓頭,略顯羞澀,解釋道:“這關係著二姐姐的幸福,我們當然關心。大嫂子,您就透露一二,我們保證聽完便忘了。”
“也罷,你們也該懂些,都是早晚的事兒。倒是還沒定,有中意的人家了,大老爺和太太的意思是孫家。”
“孫家,可是那個受過賈府接濟的孫家?”姊妹中要數探春對賈府前前後後的事情最為了解,她首先發問。
“正是呢,圖個知根底,量他不敢欺負了二妹妹去。”李紈笑著回答,她覺得這樣的人家錯不了,又是舊交,又是恩惠的。
探春見迎春聽完,害羞的低著頭,臉頰漲紅的厲害,遂玩笑的過去推她,意在逗弄之意。想她也覺得對方的人家還算可以,依傍過賈府的人家,還敢寡薄了恩人不成。迎春知自己出身不好,又遭遇貪錢的繼室嫡母,便早棄了對方家世之類,求個吃飽穿暖人家,丈夫脾性好些的便是萬福了。
李紈瞧見三春姐妹們都樂呵著,只獨獨黛玉坐在那裡玩著手中的茶碗,不言語一句。額前碎髮險些飄入眼中也不曾發覺,白瓷兒般的臉上裹著的表情冷冷地,眼睛裡帶著專注,帶著哀傷。李紈心裡突然一抖,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眼前人不是人,是仙,抑或者是佛?是了,很像是廟裡頭供奉的觀音菩薩,同長了一顆憐憫眾生的眼睛。
“林妹妹想什麼呢。”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珠大嫂子叫她的時候,她正看著茶碗發呆,心裡頭念著那句話,紅樓夢裡對迎春的命運判詞。黛玉一時失神,她怕了,怕她以一己之力改不了她在紅樓夢的命運。迎春要嫁給中山狼,她則在賈府中鬱鬱而終。
“瞧著碗中偏黃的茶葉,突然想起小時候養在揚州府裡的黃狗,小時候十分討喜,可愛到極致;誰知過了一年狗長大後,不僅變醜了,更喜歡見人就吠,主人都認不得;念及往日情感,父親便命人用繩索將它套住,每頓以肉相供,一日竟掙脫了繩索咬了父親的客人。”黛玉撥弄幾下漂浮的茶葉,淺酌一口。“你們說說,這哪裡是狗,分明是條中山狼!”
眾人不明白黛玉為什麼突然講起了故事,迎春陪笑道:“林姐姐想那些作甚麼,這兒有現成的喜事兒呢。”
“這是當然,都怪我神遊了。”黛玉勉強笑著,竟沒有一個聽明白的?難道是她說的太隱晦了。瞧著迎春水靈靈的臉蛋,誰忍心讓她命送黃泉。若不然再換一個明瞭點的說法試試,黛玉跟著姊妹們鬧兒了會子,尋不到勸說的機會,說身體不舒服告別了眾人回翠竹軒。
“姑娘說那番話是何意?”紫鵑拿著兩個靠墊鋪在貴妃榻上,扶著姑娘躺下歇息。
“你聽出來了?黃狗那段。”
“只覺得姑娘說那些話有別的用意,意思卻不明白。”紫鵑搭坐在榻邊,為姑娘打扇,這時節的午後有些燥熱。
“那就好。”黛玉閉著眼,享受清涼的微風,俏皮地勾著嘴角笑著。既是紫鵑能明白的,以探春和珠大嫂子的才情,斷是聽得懂的,她一個外戚能做的只有張張嘴,至於後事如何她難改變,只求問心無愧便好,遂安心地睡了。
“還是你想的周全。”賈母中飯後,受著孫媳婦李紈奉茶,李紈見邢夫人、王夫人皆有事未來,便覺著是個好機會,有關迎春的婚事,將心中的懷疑說與賈母。賈母聽了覺得在理,連連感嘆孫媳婦想的周全。
李紈溫婉的笑著回道:“我也是受了她人啟發想到的,迎春、探春和惜春打小就隨著老祖宗,面上我是她們的大嫂子,心裡頭我把她們當女兒看的。”
賈母聽著更加高興,想起賈珠去的早,李紈一人帶著孩子守寡實屬不易,憐惜的目光落至李紈身上,“難得你費心了,這些年苦了你,若是受什麼委屈缺什麼了只管和我說。孫家那邊我派兩個嬤嬤、小廝各自去打聽打聽,便能瞭解這孫家小爺的品性到底如何。”
“如此便圖個安心,免生枝節。”
賈母點頭,李紈瞧見她覺得有些乏了起身告辭。鴛鴦扶著賈母至裡間床榻,伺候更衣躺下,瞧見賈母眼睜睜的沒有睡意,因問道:“
老太太因何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