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螭顯然也聽到了,看向身旁的仙官。仙官一臉苦笑,道:&ldo;稟神君,是犀明君與沐廉君來了,侯在瓊霄殿前閣,都說有要事向神君面稟。&rdo;我聽著,心中訝然。犀明和沐廉,一個司獸仙,一個司人仙,他們這麼 匆忙要見子螭,所為何事?心中隱隱覺得同近來大地上妖獸和方士的事有牽扯,看向子螭,只見他神色微微發沉。&ldo;先過去一趟。&rdo;少頃,他對仙官說。仙官應下。子螭又看向我,道:&ldo;你且歇息。&rdo;&ldo;好。&rdo;我微笑。我不累也不困,子螭離開後,我向服侍的仙娥交代一番,獨自騰雲朝宮外而去。天空藍得深邃,似海一般。風緩緩拂過仙苑,腳下的小徑仍如記憶中般熟悉,走在上面,香糙和藤蔓忽而從土中長起,像追隨我的腳步似的,一路延伸。頭頂,巨大的樹木枝葉如蓋,絢爛的花朵開滿了枝頭,花蕊閃動著晶瑩的光澤。隱隱的吟唱之聲悠長縈繞,似乎正因為我的到來而變得愈加歡快。過去自己精心照料的情景點點浮上腦海,那每一片葉子,每一根枝幹,我都熟悉無比,望著它們,我的眼睛忽而發澀。落英點點在空中飛舞,如雪一般落在我的肩頭。時隔千年,我的寶霓花樹仍長得高大美麗。笑意情不自禁地漾滿頰邊,只覺得怎麼也看不夠。我望著它們,撫摸著低垂下來的花朵和葉片。花瓣的葉尖溫柔地掠過掌間,歡笑一般在枝頭輕顫。&ldo;……子螭不在,你只有一人,若是對付不了怎麼辦?&rdo;上一次,也是在這樹下,我仰著頭問身前那人。他莞爾:&ldo;不過一次天裂,怎會對付不了?&rdo;我覺得似乎有理,卻還是不放心,彎彎唇角:&ldo;如此,你讓我去看好了……&rdo;此情此景,我定定地站著,恍若隔世。萬千思緒堵在心頭,鼻間忽而湧起一陣酸澀,花朵的顏色變得模糊不清。自從恢復了神身,我一直逗留在人間,一步也未曾踏入過天庭。這裡有太多的記憶,我怕我一旦面對無法承載,於是乾脆遠遠逃開。子螭說我渾渾噩噩,他其實說對了。現在我站在這裡,才發現有些東西已經和我的心長在了一起,無論我走得多遠也不會落下。我明白句龍為這片天地耗費了多少心血,所以就算捨命也會為他珍惜。也正是因此,子螭提出讓我隨他迴天庭的時候,我沒有猶豫多久就答應了。這一切,看似為了子螭,卻何嘗不是為了句龍……&ldo;擷英……擷英……&rdo;頭頂,細小的聲音傳來。我拭拭眼睛,只見無數指頭大小的花精在空中朝我飛來,望著我,身上長長的羅裙張在空中,飄動如煙。我吸吸鼻子,朝她們破涕而笑。&ldo;……寶霓花,果然是仙苑裡開得最好!&rdo;這時,一陣聲音忽而傳來。我愣了愣,循著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人影綽綽,原來是幾名仙人到苑裡來遊覽,花枝繁茂,方才竟一直沒發現。&ldo;說來也怪,聽說花君已經消失 了千餘年,這花竟還開得這麼好。&rdo;&ldo;不明白了吧?那是因為子螭神君一直在關照哩!&rdo;&ldo;嘖嘖……&rdo;我聽著這些話,不覺地睜大了眼睛。望向頭頂的花樹,它們被護理得這樣好,竟是子螭的功勞?錯愕間,卻聽到那幾人又談了起來:&ldo;說起子螭,聽說他今日從凡間回來了?&rdo;&ldo;正是。聽說沐廉今晨就往宮中去了。&rdo;&ldo;哦?為的是凡間的事吧?&rdo;&ldo;可不是。近來又有幾個山門被滅,妖獸的山林業接連被屠了好些,沐廉和犀明正鬧得不可開交呢。唉,我看子螭也是難為,當今天庭,獸仙與人仙勢均力敵,他向著誰都不好。&rdo;&ldo;那可不一定,我可聽說許多人要廣清真君出來為方士主持公道呢……&rdo;又是這些事,我微微皺眉。下界的事終於鬧上了天庭,子螭果然是處理爭執去了。可我總覺得一切沒那麼簡單。事情起因撲朔迷離,如今看到的卻只有一樁樁血案和爭執,實在詭異。至於廣清真君,他德高望重,是人仙中的元老。可是我如今卻對他尊敬不起來。先不說他門下的曇珠和悟賢,在凡間經歷一番,我開始覺得這些所謂名門壯大至今已不免藏汙納垢,廣清真君身為元尊卻在天庭閉關不理。這般做法,號稱&ldo;無為&rdo;,實則任由門風敗壞,豈不教人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