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未如此耀眼,當尹冶吃力地睜開眼皮時,兩個有如霧一般縹緲純淨的白色身影,美輪美奐地出現在他眼前。一時間,尹冶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也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劍橋大學的校醫院的病床上,兩張焦灼不安的臉不停地在他眼前晃悠。
“…阿冶…阿冶…”記憶中,那個極富磁性的聲音,穿透了層層牆壁,低沉縈繞在尹冶的耳邊。
“…尹冶…尹冶…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你昏睡了那麼久,我和秋深都急死了!”華若詩的聲音忽遠忽近,從未見過她如此悲傷的模樣,是為了他嗎?尹冶心頭湧上一陣欣喜,喉頭哽咽,想說幾句感激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心急如焚地伸出右手,對著眼前的華若詩,反覆地喚著:“……若詩……若……”
原本哭倒在病床前的念恩,見父親睜開眼睛,還來不及歡喜,已被他奄奄一息的舉止嚇倒了,眼淚簌簌直流,她慌忙抓住父親向她伸出的雙手,看著憔悴虛弱的父親,悲拗的不自己。
“……我終於等到你們了……”尹冶兩眼放光將目光從滿臉淚痕的念恩身上移至她身後的淺毅,深陷的兩頰勉強地扯出一抹酸澀的笑容。
淺毅怕念恩傷心過度,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來,只好採取盯人戰術,寸步不離她身邊。見尹冶轉醒,原本也是一喜,後又見他向自己會心一笑,,心裡頓感莫名。
“……你們……來……接我了?”此刻的尹冶已虛弱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清了。
念恩見父親紅光滿面,雖然虛弱,但臉上卻帶著欣慰的笑容,這笑容是她從未見過的,彷彿是心底笑出來的,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醫學上的迴光返照,心裡害怕極了,痛哭著,一個勁的搖頭。
“……我好……想……好想……你……若詩……”尹冶眼裡噙著淚,痴痴地凝望著念恩,喃喃自語道:“……我可憐的……若詩……我……的若詩……”
念恩緊緊地握著尹冶的手,哭得雙眼紅腫,上氣不接下氣,只覺得全身力氣就要被瓦解了。
尹冶抽出被念恩握著的手,無力地溫柔地輕撫她被淚水浸溼的臉頰,目光緩緩地移到淺毅的身上,往日的愛恨交織,慢慢的,全都化做一潭水:“……秋……深……”
眾人的目光隨著尹冶懸在半空中的手,全都齊刷刷地看向面色鐵青的淺毅,念恩看著父親,又看看淺毅,眼中有淚水,有疑惑,還有哀求……
淺毅深深地看了眼悽然欲絕的念恩,無奈地籲出一口氣,面無表情地握過尹冶伸出來的手,搖頭苦嘆。
尹冶被握著的手,不住的顫抖著,他激動地想要從床上坐起,身子卻如一塊僵硬的化石,怎麼也動不了,反覆掙扎了幾下之後,乾啞地苦笑兩聲,對著淺毅垂淚道:“……我……贏了……若詩……卻輸……了你……可……我……不後悔……就算……就算……再來一次……我也不後悔……”
淺毅的面色由青轉黑,再由黑轉青,他看著奄奄一息的尹治,冷冷地道:“華若詩對你真就這麼重要?”
尹冶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只是抓著他的手,拼盡全力地苦笑:“……你輸給了……我……我……我……”
尹冶一口氣接不上來,念恩嚇得魂飛魄散,撲上前,緊緊地摟住父親的肩膀,嗚咽著。
“我……卻輸給了……你兒子……若詩是我的……他卻搶……走了念恩……我的寶貝……我的念恩……報應……一切……都是報應!”尹冶的話越來越輕,越來越輕,迷迷糊糊中,他的眼睛漸漸合上,原本緊握著淺毅的手,瞬間垂落了下來。
“爸!”一聲歇斯底里的叫喊,尹哲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不顧膝蓋上的疼痛,一路爬至床邊,搖著面色灰白,一動不動的父親,嚎啕大哭!
念恩只覺得天旋地轉,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在轉,哥哥和媽媽的哭聲震得她耳朵都快聾了,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就像是一根鋼針,狠狠地紮在了她的心口上,疼得她無法呼吸,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昏死過去。
“哐啷!”一聲巨響,如一道驚雷劃破長空,迴盪在阿曼宮廷空曠的長廊裡,華若詩一驚,驀然回首,只見長廊盡頭一隻古董瓷瓶被她身後的屬下,在不經意間帶倒在地,粉身碎骨。
依稀記得那是二十多年前,尹冶了為取悅老國王物意尋來的古董寶貝,她將手中的檔案交給身旁的屬下,看著粉碎的花瓶,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來由的恐慌!
“夫人……我……”帶倒花瓶的手下,不安的看向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