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仁在燭火下閃著玄妙的微光,“陸家的世子鎮守廣西多年,他是燕慈郡王的姑爺,陸家的孫女陸嫣兒許給了趙家長房長子。”
兩人好半晌都不說話,靜謐的夜晚四下無聲。
慎哥兒轉著手裡的茶杯,“還有護國公柳家,他們家如今不行了,當年是三皇子嫡系,積極為了三皇子謀劃,廢太子被廢,離不開柳家的參與,柳家四房的嫡女是我伯母,我伯父沒得蹊蹺,伯母深恨我們家,公然撕破了臉皮,連我們也以為是我爹爹暗中的手腳。”
昔年的三皇子封為寶音親王,低頭十來年了。
慎哥兒停頓了一下看著方子頎,“我爹爹終於肯和我說了,這件事關係重大,伯父沒了他擺不脫的嫌疑,可他不敢自辯,只好被人拿捏了把柄,伯父是被人滅口的,伯母矇在鼓裡,我爹爹受他們的要挾,反倒得了幾樁好處。”
方子頎詫異的揚起劍眉,“伯父和他們打過交道?”
慎哥兒又壓低了聲音,“我爹爹終於肯告訴我他在江南古德寺的一番經歷,事關黃金走私,古德寺裡藏汙納垢,還暗藏著僧兵。”
一句話石破天驚,萬籟俱靜,好半晌方子頎才詫異道,“黃金?”
黃金等礦產歷來都是由朝廷壟斷的,私自開採滅族的大罪。
慎哥兒簡略說了,“這是我爹爹的私密,我也不好和二哥說的太多,那時候我爹爹還是江南軍中的參將,適逢古德寺十年一度的佛法盛會,佛像開光,高僧玄慈弘揚佛法,這尊高達丈許的佛像將要運到都城的步雲禪院供奉。
我爹爹只說他適逢其會,他也不肯細說,他意外發現這尊佛底座是純金的,他當時還嚇了一跳,廟裡的和尚偷樑換柱走私黃金,藉著佛法盛會運送佛像做掩護,等到了都城,純金底座就回爐分割了,步雲禪院早準備了大小相同的鍍金佛像底座。”
十三年前的佛法盛會空前熱鬧,方子頎那時候還小。
方子頎左手轉著念珠,眼眸越發烏黑如玉,“利用和尚走私黃金,這計策端的絕妙,眾目睽睽之下,沒人會想到佛像的底座是黃金打就的,步雲禪院那座開光的佛像高達丈許,它的底座有一定的分量了,一下子走私這麼多黃金手筆巨大,法眼通天。”
“黃金的影子後來又出現一次。”慎哥兒看著方子頎,“不知道二哥留心沒有,兩年前我們家報官那件事,下人房裡抄了一口大箱子,裡面滿是金元寶,好幾個小廝抬不動,那時候我二姐姐管家,立意想要攆了我伯母留下來的陪房,我大伯母是柳家四房的嫡女,她女兒李玉馨嫁呂先為妾。”
步雲禪院香火極旺,廢太子之子普惠從濟縣逃到步雲禪院。
呂家又怎麼會恰好知道了,呂敏堂誣陷李家,李玉馨外家是柳家。
柳國公病亡了十年。從此他們家就一蹶不振了。
呂家誣告李侯爺那件事輕輕的掀了過去。不代表皇帝將來就不追究了。
呂敏堂還在濟縣搜出藏在山洞的私藏兵刃。都是強弓硬弩,民間無法仿造的,方子頎轉著念珠的手停頓下來。
能勾結了皇家寺院的人家也就那幾家了,究竟是其中的哪家?
答案呼之欲出,只可惜沒有證據。
慎哥兒含笑看著方子頎,“我五姐姐修道那天收了不少佈施,趙弘毅送了一尊純金的太上老君,也有一尺來高了。趙弘毅還沒接管家族的生意,估計他知道的不多,這才獻寶一樣送給我五姐姐,無形中把他們家給賣了。”
“趙家?”方子頎喃喃自語。
趙家上百年的經營,早就根深葉茂了,博望侯賦閒在家,平日熱衷於佛事,時常與和尚談禪說法,宮中太后約束趙家不可胡為,家主如此低調。家族子弟早就把觸角伸向各個衙門,趙家在朝中舉足輕重。門生故吏不可勝數。
方子頎扭轉荷葉燭臺的活信,讓荷葉全都開啟,把燭光逼著全向外照,他拿了小銀剪子剪燈花,明滅的燭火在他臉上投了一層炫彩琉璃的光影。
“你和我說了這些,想讓我幫你什麼?”
“不知道二哥想過沒有,襲擊你的人再次向你下手?你殺了他們那麼多人,等到了江南人生地不熟的,遇了盜匪地方官忙一陣子罷了。”
方子頎笑了,笑意在眼中流淌,“已有萬全之策,我也帶著護衛呢。”
“若是遇到假扮盜匪的官兵二哥也能應付?”
方子頎輕輕的笑了,“我丟了這條胳膊不能白丟了,見識過他們的厲害,一路我都會小心謹慎,子頎也有幾分名聲,士林中說得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