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峰越發相信,那位高人確非凡夫俗子,他的話絲毫不差。自己發家始終就沒離開這個“文”字。就拿風雅四季影業公司來說,雖然投資不多,可這兩年卻是好運連連,一連拍了幾部賣座的片子,捧紅數個明星,公司的股票一路飄紅。——可這些全算不了什麼。如果拿風雅四季和他的朗月相比,又是小巫見大巫了。對他來說,風雅四季再怎麼出色也就像是一個乾兒子,朗月才是親生子,他的真正心思其實還是在朗月身上。如今,朗月已是一隻迅速膨大的章魚,觸手越伸越長,可以伸到世界的各個角落,把那裡的奇珍異寶紛紛攬入懷中。而一旦有些風吹草動,這隻大章魚又會迅速釋放出墨汁,在一片渾沌之中逃之夭夭。在國際藝術品交易黑市上,朗月總是能吸引到那些腰纏萬貫的國際買家,賺得大筆的鈔票。月西峰自信,他的朗月已是一個龐大的,不會被任何力量摧毀的影子王國了。
眼看入夏,他不禁盤算起近半年來朗月的得失。
這幾個月可謂喜憂參半,半年之前,一個訊息曾令他一度狂喜:那個他苦尋了多年的寶貝居然在美國現身了!就在索斯比拍賣行的名錄之中。那是一件他曾經親手觸碰過的寶物,他的指尖至今仍留有當初觸碰它時的感覺,還能感覺到那粗糙的、富於顆粒質感的石面。那種感覺要比撫摸一個女人的肉體更令他銷魂陶醉。也正因為如此,他在不斷的懊悔中度過了多年。他痛恨自己當初的愚蠢,愚蠢到只為了區區一萬美元就將那件無價之寶脫了手。都20年了,每當一回想起當初所犯的致命錯誤,心中就會驟然升起一團怒火,若是哪個不長眼的手下碰巧在這個時候招惹了他,那個人就會有機會獲得月西峰贈送的拳腳、髒話外加口水的套餐。為了把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奪回來,月西峰曾想過各種辦法,動用了無數手下。無奈,國際刑警組織在這寶貝身上還真是下本,保護得風雨不透,他的幾次計劃都沒得手。當他聽說大陸的一幫老頭準備把石像迎接回國的時候,心裡更是打起鼓來。他無法判斷,究竟是機會終於來了呢,還是機會正在遠去。
就在月西峰最心神不寧的時候,一個電話令局面峰迴路轉了。
電話是打給月西峰的謀士艾復之的,打電話的人是個匿名者,自稱作“踏索者”——一個頗為古怪的名號。那人說,他可以幫助朗月得到兩隻門神石像。從他提及的很多內幕資訊來看,此人似乎很有些來頭。在多次秘密接觸之後,雙方漸漸熟識起來,艾復之甚至查到了“踏索者”的一些底細。可以確信,這個“踏索者”絕不是警方的一個圈套。最後,雙方達成了一筆交易:“踏索者”憑藉自己的能力為朗月弄到兩隻石像,朗月則允許“踏索者”參與他們的尋寶行動。
本來,月西峰對這筆奇怪的交易還有些猶疑不決,可是用智多星艾復之先生的話講,這筆交易根本不存在虧本的可能,主動權完全掌握在朗月手裡。而“踏索者”呢,他不過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心靈扭曲者,是那種希望透過參與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來證明自己價值的怪人。於是,月西峰決定把這筆交易繼續下去。按照“踏索者”提供的線索,月西峰把麥鎮雄派到上海,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一戶人家,並從那家人手中弄到一件物品。麥鎮雄拿上錢,馬上找人去行動了。可是,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傳來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壞訊息。先是美國的那隻石像剛一回國即告失蹤;接著,“踏索者”在前天早晨打過一次電話之後,便杳無音信了。而最令月西峰惱火的,是麥鎮雄把上海的事情完全搞砸了。
雖然又是打人又是摔東西,但月西峰依然難消心頭的怒火。翻來覆去想了一陣子,那個疑問不禁又一次冒了出來。
“艾先生,”他問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的那個人,“你說那個什麼‘踏索者’的話真靠得住麼?”
艾復之似乎被從睡夢中喚醒。抬起眼皮,環顧了一下四周,才慢條斯理地說:“‘踏索者’這樣的人搞到石像不成問題,但他要完成整個行動離開我們也不行。”
月西峰臉色稍稍轉好,他似乎只是想從艾先生那裡再聽一次肯定性的回答。有艾復之這樣一位博古通今、腹有良策的謀士在身邊,總能讓他踏實不少。他又瞪了旁邊的麥鎮雄一眼,向艾復之問道:“依你的意思,下一步?”
艾先生沒答話,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支鋼筆,漫不經心地在掌心裡畫起來。
“這還用問嗎?”高挑女子忽然不耐煩地插話道,“讓你的人接著去找那東西呀!”
垂手站立的麥鎮雄聽了眉頭微微一蹙,旋即,表情又恢復溫順。
“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