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石坡。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忙爬上去,向四周眺望。
小木屋。他心裡默唸著要搜尋的目標。
可看了一圈,也沒見著木屋的影子。最後目光落在東北方向幾百米遠處的一片楊樹林。那片樹比莫高窟前的一排楊樹要繁茂許多,樹林後有一片空地,再往遠處是一道山崖。袁方看見林子後的空地上停著一輛長長的白色拖車,很像是影視劇組喜歡用的道具車。又想起剛才幾個年輕人好像說這附近在拍電視片,還說時娜有可能去看熱鬧了。他決定去那片楊樹林看看。
走了有幾分鐘,來到了白色拖車跟前。這塊地方靜悄悄的,因為有楊樹林環繞而涼爽宜人。他探頭看看,拖車駕駛室裡沒人。車廂後門緊閉,車身上也沒任何標記。他搖了搖頭,只好又朝前方山崖的方向走去。山崖腳下有條小路,轉過來,就看到數十步外稀疏的樹木掩映著一間小木屋。放輕腳步走近木屋,只見一片東倒西歪的籬笆牆圍出一個院落,木屋門虛掩著,裡面傳出一男一女的說話聲。從木屋敞開的小窗內,可以看到一個來回走動的身影。
袁方想靠近看個清楚,忽又想起總在關鍵時刻給自己添亂的手機,忙拿出來調到振動狀態。忽然,他發現手機上有一條未讀取的簡訊。剛要看看,就聽見了說話聲。
“……事情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忘掉了。”袁方聽出這是古遠今的聲音。教授的語調很和藹,正是他的身影在窗前來回走著。
一個老太太發出冷淡的笑聲:“忘掉?你們這些老時當初的好朋友是不是早就把他忘了?”
“老沙,我不想跟你辯解,可你確實有偏見。”
“有沒有偏見我心裡清楚。但看著小飛變成這樣,你們誰敢說自己沒責任。”
“反正……唉……我承認我們對小飛關心得不夠。我道歉……”
“行了,說點有用的吧。”老太太的聲音稍緩和了些,“還是想想怎麼才能找到小飛吧?”
小屋裡沉寂下來。袁方聽到古遠今稱那個老太太為“老沙”,心想她必是沙盈無疑了。正猶豫是不是該敲門進屋,忽然被一隻軟軟的小手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時娜忽閃著眼睛望著他。
“別打擾他們。”時娜小聲說道,拉著他來到離小屋比較遠的一棵小樹下。
“怎麼回事?”袁方不解道。
“走,到那邊我再告訴你。”她話音未落,已經跑上了旁邊山崖的棧道。
袁方沒辦法,只好跟著上了山崖。山崖不算太高,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崖頂。時娜挑了塊平坦的岩石,利索地盤腿坐下,那架勢就像要練瑜珈功。袁方無可奈何,也挑了塊石頭坐下。抬起頭的一瞬,被遠方的景象驚呆了。
綿亙起伏的沙山延展到天盡頭,然後金黃和湛藍交匯在一起。這些沙丘好像巨人的孩子在海邊的傑作,那雙無形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它們優美的線條,讓它們保持著從容、寂靜之美。袁方恣意想像著:假如有一天那個巨人的孩子厭倦了他的作品,鼓腮一吹,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或許,巨人的孩子每天都在做這個遊戲,只是他的時間尺度和人類的時間尺度不同罷了。
“喂,沒見過沙漠嗎?”時娜扯著嗓門喊道。
“見過,”袁方的心還沒收回來,“但沒見過這麼美的。”
“就是很美嘛!”時娜挪動了一下身子,“所以我畫了好多沙漠的畫。你別看這些沙山只是一片黃色,其實在不同的時間裡,它的色彩和樣子都不同。知道我最喜歡什麼時候看沙漠嗎?”
袁方搖頭。
“我最喜歡月光如水,星斗滿天時來看沙漠。感覺就像沉入了黑色的大海里,又害怕,又刺激……”
“你晚上還來沙漠?”袁方有些詫異。
“當然了!我和夥伴們會支帳篷在沙山過夜,那時候景色最棒了!”時娜以給一個無知的旅遊者普及常識的口吻說道。想想又說:“不過我不喜歡點篝火唱歌,那個時候聲音和光線都是多餘的。其實,我能聽見沙子的聲音,它們唱歌,打鼾,吵架,有時候高興,有時候又生氣……我還喜歡迎著沙漠深處吹來的風呼吸,會有一種特別的滋味……”
袁方察覺到時娜有些憂鬱。
時娜依然回味著:“我數那些透明的星星,但總數不過來。我知道,那時候,爸爸、媽媽就在天上望著我吶,他們一定在為我祝福……我會坐到深夜,耗到夥伴們都睡了。為的是等一顆流星。可越是等,流星就越跟我捉迷藏,常常好久都沒有,可剛一走神,又會有一顆突然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