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這會兒來電話,這不是存心不讓人睡覺麼。
“咱們的通緝令立竿見影。”一宿沒閤眼的沈劍依舊容光煥發,說道,“臨汾警方發來可靠的訊息,他們查到陸泳飈和彭超在當地一家小旅館住過,早上剛退的房。走吧,我們這就去臨汾。”
這兩天,鄭海的堂嫂迎來了一撥又一撥的客人,這種情形通常只有過年時才有。她望向窗外,有幾個客人正躲在樹蔭底下說話。為了準備午飯,她數了一下人數,共五個。董老先生和騎摩托送他來的那個漢子,常大夫和他的學生小蔣,再加上王大虎。另外,還有四個客人不在院子裡,他們是小蔣剛帶上山來的醫療隊隊員,這會兒正在村裡給其他得了失魂症的人看病。招待這麼多人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而婆婆又幫不上忙,所以她只好叫來王大虎的老婆和另外兩個婆娘一塊兒忙活。
常大夫跟董老先生說話的調門還是挺高,而且還是一臉的嚴肅,看樣子他和董老先生爭論的事還沒個結果。小蔣和王大虎各站在自己的老師身後,全都一言不發,那架勢就像是兩個保鏢。只有那個騎摩托車來的漢子悠閒自得,一個人坐在楊樹底下,嘴裡嚼著草根,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毫不關心。
她記得,董老先生早上一來就和常大夫鬧開了意見。雖然兩人的話她似懂非懂,但她也大致明白兩人是為啥爭論。董老先生帶來了一種據說能治失魂症的藥,可常大夫卻堅決不同意給霍老師他們幾個病號吃。董老先生一時說不服不了常大夫,又提出給霍老師吃些他自配的草藥,可常大夫也不答應。就為這個,兩個人爭了好長時間,鬧得挺不高興的。
她搞不懂,為什麼這些有本事的人在一起也會鬧彆扭。常言說:病急亂投醫。既然失魂症這麼厲害,那有了新藥為什麼不趕緊給霍老師試試呢?但又一想,她又覺得藥是不能瞎試的。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傻兒子。當初誰見了小寶不誇這個胖小子機靈可愛,可是有一次小寶發高燒,吃了一個醫生開的藥,燒是退了,可沒想到從那兒以後,孩子的腦袋就不大靈光了。一想起這事她就傷心得不行,鼻子總是酸酸的。所以,現在她也知道了,就是醫生開的藥也不能隨便亂吃。想來想去,她越想越糊塗,真不知道董老先生和常醫生到底哪個更有道理。
小寶歡快的喊聲打斷了媽媽的思緒。哦,又有新客人來了。
當袁方得知霍老師到現在還沒有吃磷酸哌喹時,登時火冒三丈,差點就跟常大夫發作起來。他咬牙強忍住怒火,站在院子裡想定一定神,可心裡卻止不住地罵自己是一個大笨蛋。從眼前得失來看,那個曾讓他自鳴得意的新計劃完全是一個錯誤。他、鄭海、房晉一似乎是雞飛蛋打。
讓三人失望到極點的事情發生在一個多小時之前。
當時,落湯雞一樣的袁方和鄭海被房晉一從深井中一一拽了上來。袁方和鄭海上來的頭一件事就是檢視那隻竹筒。
鄭海衣袋裡的狀況慘不忍睹。竹筒一端的蠟封已經破裂,剛才還沙沙作響的竹筒只能當一隻空筆筒使了。鄭海沮喪地將自己的防護服丟在槐樹崗的一塊平地上,抱著一線希望,對那身衣服做最後一次檢視。他翻起口袋,發現上面黏附著一層溼乎乎的粉末。那一定是裝在竹筒裡的東西撒了出來,被水溶化了。鄭海後悔得頓足捶胸,一會兒打罵“見鬼”,一會兒又頹然坐倒在地。
袁方並沒死心。他再次取過那隻竹筒,用小刀輕輕劃開了另一端尚未破裂的蠟封,細細查詢。沒想到還真有了意外發現:那塊蠟封上竟然粘附著三個約有小米粒兒大的黑色顆粒。他招呼鄭海和房晉一過來看,三人都說不準這黑色顆粒是什麼。房晉一甚至懷疑只是塵土而已。但袁方經過仔細觀察,發現三個顆粒都是很標準的小圓球。他確信,這三個小黑色顆粒就是原來在竹筒裡沙沙作響的東西。
雖然有了這個發現,可三人誰也高興不起來。原因很簡單,就算那三個小顆粒真是他們苦苦尋覓的伏火之丹,又能有什麼用呢?誰會相信,就靠這三個比芝麻粒稍大點的“仙丹”能救活霍老師等人的性命呢?
離開槐樹崗前,袁方讓鄭海把那塊粘著三個黑色顆粒的蠟封和竹筒分別裝在兩隻乾燥的塑膠袋裡。鄭海照他說的做了,心裡卻著實不以為然,這些東西也許只能當成他們地下探險的紀念品了。
除了尋找伏火之丹的行動遭到嚴重挫敗,還有件事讓袁方痛心不已。他的那隻小型數碼相機也沒躲過這一劫,機身嚴重進水,很可能徹底報廢。而最讓他心疼的則是儲存卡上那些足以令任何人感到震撼的照片。他對搶救那些照片根本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