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6部分

幕賓重客,不肯躬迎。呼來就見,如待編氓。這般村漢,玷辱冠纓。

繳還紗帽,依舊深耕。

童奶奶說狄希陳道:“你一個男子人,如今又戴上紗帽在做官哩,一點事兒鋪排不開,我可怎麼放心,叫你兩口兒這們遠去?你愁沒盤纏,我替你算計,家裡也還刷括出四五百銀子來。問相太爺要五百兩,這不有一千兩的數兒?你一切衣裳,是都有的,不消別做,買上二十匹尺頭拿著。別樣的小禮,買上兩枝牙笏,四束牙箸,四副牙梳,四個牙仙;仙鶴,獬豸,麒麟,鬥牛補子,每樣兩副;混帳犀帶,買上一圍;倒是劉鶴家的好合香帶,多買上幾條,這送上司希罕。象甚麼灑線桌幃,坐褥,帳子,繡被,繡袍,繡裙,繡背心,敞衣,湖鏡,銅爐,銅花觚,湖綢,湖綿,眉公佈,松江尺綾,湖筆,徽墨,蘇州金扇,徽州白銅鎖,篾絲拜匣,南京縐紗:這總裡開出個單子來,都到南京買。如今興的是你山東的山繭綢,揀真的買十來匹,留著送堂官合刑廳;犀杯也得買上四隻;叫香匠做他兩料安息香,兩料黃香餅子。這就夠了,多了也不好拿。領絹也往南首裡買去。北京買著紗羅涼靴,天壇裡的鞋,這不當頭的大禮小禮都也差不多了?你到南京,再買上好玉簪,玉結,玉扣,軟翠花,羊皮金,添搭在小禮裡頭,叫那奶奶們喜歡。

“你把當鋪裡的本錢,撥五百兩給相太爺,抵還他借的那五百銀子。當鋪有了相太爺的五百本錢,這不就合相太爺是夥計了?有了相太爺在內照管,咱這鋪子就可以照當的,叫狄管家合小大哥開著。他劉姐也不消拖拉著個孩子過江過海的跟了你去。當鋪撰的利錢兒,俺娘兒們家裡做伴兒過著,你一個做官的人,不時少不了人上京,有甚麼使用,捎甚麼東西,有個鋪兒,撰著活變錢,也甚方便。

“既是狄管家兩口兒不跟了你去,有家小的家人,還得尋兩房,使幾兩銀子買個全灶,配給呂祥做了媳婦,到衙裡好做飯吃,就是擺個酒兒也方便,你知道八九千以外的食性是怎麼樣的?再買個十一二的丫頭子房屋裡指使。沒的你兩口子在屋裡,清早後晌,好叫媳婦子們進去的?

“家裡他姓薛的奶奶,依著我說,不消叫他去。我倒不是為我家的姑娘。我家的姑娘,也是個數一數二的主兒,我怕他降下他去不成?可是他舅舅說的:你那官衙裡頭窄鱉鱉的,一定不是合堂上就合那廳裡鄰著,逐日炒炒鬧鬧,打打括括的,那會兒你‘豆腐掉到灰窩裡,吹不的,打不的’。你這不好不從家裡過去的理,你替他薛奶奶也打條帶兒,做身通袖袍兒;買兩把珠子,穿兩枝挑牌;替他打幾件其麼花兒;再買上幾匹他心愛的尺頭;玉簪、玉結,這們小物件也買上幾件。這也見的來京裡住了這二三年,選了官回去的意思。

“你可別說不合他去,你也別說怎麼路遠,怎麼難走,你滿口只是說待合他去。他說起路遠來,你說:‘路那裡遠,不上二千里地。’他說路上難走,你說:‘一些也不難走,你待走旱路就坐上轎,你待走水路就坐上船。’你說:‘我要不是自己敬來接你,我就從京裡上任,近著好些路哩。’你可叫呂祥合小選子在他跟前說,那路夠一萬里遠,怎麼險,怎麼難走,川江的水怎麼利害,棧道底下沒底的深澗,失了腳掉下去,待半月十日到不的底哩!你可又合小廝們打熱椎合氣,嗔他多嘴。他自然疑心,就不合你去了。你只帶著呂祥、小選子、狄周。還得送你到家,再帶著些隨身的行李。別的人合多的行李都不消到家。這們遠路,斷乎莫有起旱的事,必徑是僱船。張家灣上了船,你從河西滸也罷,滄州也罷,你可起旱到家。叫船或是臨清,或是濟寧,泊住等你。狄周送你上了船回來。我替你算計的,這也何如?”狄希陳道:“天,天!你老人家早替我鋪排鋪排,我也不消這們納悶。這就象刊板兒似的,一點兒也不消再算計,就是這們等行!”

狄希陳叫童奶奶念著,他可寫。仔細開出單來,該北京買的買了,該南京買的東西,下邊注一“南”字。照了單先替薛素姐打帶做袍,並其餘的一攏物件。再其次叫媒婆尋家人兩口子,買全灶,買使女。還叫了周嫂兒、馬嫂兒來,四出找尋。領了一個兩口子,帶著個四五歲的女兒。那漢子黃白淨細了,約有二十七八年紀,說是山東臨清州人,名字叫是張朴茂。其妻扭黑的頭髮,白胖的俊臉,只是一雙扁呼呼的大腳,孃家姓羅;女兒也是伶俐乖巧的個孩子,因是初三有新月時候生的,所以叫是勾姐。因受不的家裡後孃屈氣,使性子來京裡投親,不想親戚又沒投著,流落在京,情願自己賣身。作了三兩身價,寫了文契。狄希陳也沒叫改姓,就收做了家人。“新來媳婦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