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小黎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柳蔚覺得頭很疼,疼的崩潰。
咕咕將她放下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經衝進了她的懷抱,小黎暖暖的小手抱緊孃親圓圓的腰,小孩仰著頭看她的表情,緊張得不行。
“爹,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他邊說,邊流出眼淚,這麼大的孩子,正是遇事該哭的時候,怕這怕那,被罰抄作業都能哭半宿。
但這回,柳蔚卻和他一起哭,抱著兒子,抱得緊緊的。
咕咕像個保鏢似的,站在相擁而淚的一大一小身邊,它接到命令,不能讓兩人離開它的視線,更不准他們再回到那片火海。
小黎哭夠了,啞著聲音問:“爹,付叔叔呢?”
柳蔚沒回答,付子辰對小黎來說,同樣重要,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
容稜看到柳蔚時,柳蔚正靠坐在廢墟一般的舊屋牆角,這間舊屋是咕咕臨時找的。
在它看來,絕對離火場夠遠,且人跡罕至。
柳蔚沒哭了,眼睛紅著,臉上都是乾涸的淚痕。
她的樣子很狼狽,頭髮被燒糊了一些,衣服上都是菸灰,臉上也是黑黑白白的,一塊一塊。
小黎就靠在孃親身邊,小小的身子,半倚著孃親,一大一小都沒說話,靜默的注視著牆角一株髒兮兮頑強生長的野花,眼珠子彷彿都不會動了一般。
聽到腳步聲,小黎先轉過頭,看到是容叔叔,咬著唇瓣,眼淚一下又出來了,他站起來,跑到容稜面前,抱住他的腰:“容叔叔,付叔叔沒有死對不對?他還活著對不對?”
容稜沒有回答,只拍了拍兒子的頭,將兒子挪開,小心翼翼的朝柳蔚靠近。
柳蔚很疲憊。
容稜住了腳,看著她,問:“受傷了嗎?”
柳蔚沒有看他,只閉了閉眼,從地上站起來。
今日的她,體力嚴重透支,又哭了那麼久,整個人都有些飄忽,容稜看她踉蹌了一下,急忙上前將她扶住,卻被柳蔚甩開了手。
眉頭輕輕皺了下,容稜看著自己有些無力的手臂。
“容稜。”柳蔚沒有發現他的異樣,這個時候,她的心裡根本裝不下其他事,她抬眸看著他,目光死寂:“今日之事,你知道多少?”
容稜又抬起手,捧著她的臉,任憑她掙扎,依舊用指腹,慢慢的為她擦乾淨臉上的灰,他說:“有些事,需要人來犧牲。”
柳蔚看著他的眼睛,問:“成大事者,都是踏著累累白骨一登龍門的,你要告訴我的,是這個嗎?”
容稜加重了力道,將她擁進懷裡。
柳蔚卻猛的推開他,整張臉痛苦得扭曲:“對不起,我不想踏上龍門,我只是曲江府一個小小的仵作,我做著常人避之不及的行當,我和屍體打交道,再沒遇到你三王爺前,我只是個可以同屍體同吃同住的小人物,我今生也罷,前世也好,都只想我在乎的人,平安喜樂一生一世,你懂嗎?”
嘶啞著說完這些,她錯開他的身子,蹣跚的朝外走去。
容稜任憑她離開,只回頭看著她的背影,目不轉睛。
這一夜太過漫長,付家的火,成了整個青州城都在議論紛紛的話題。
而關於縱火者的身份,也眾說紛紜。
當然,對於這場火中喪生的人,也在大家的猜測中,畢竟衙門並未公佈出來,這場火,到底死了多少人。
柳蔚在外頭走了很久,直到天亮,才步履踉蹌的回到驛館。
容稜正好從二樓下來,他身邊,還有幾位揹著藥箱的大夫。
親自送大夫出了門後,容稜回頭看著柳蔚,上前,抓住她的手。
柳蔚平靜的看著他,沒有甩開,但目光麻木。
容稜捲起自己的衣衫袖子,手臂連線整個手肘,都被纏著。
“我受傷了,大夫說若非及時包紮,這條手臂或許會廢。”
柳蔚盯著那條胳膊,一言不發,很久,才轉身朝樓上走去。
容稜跟了上去,看著她進屋,看著她一件一件的從衣櫃裡拿出行李,他上前,按住她拿衣服的手,音色冷凜:“付子辰對你就這麼重要?比我更重要?”
柳蔚仰頭看他一眼,聲音平靜:“你跟一個死了的人比什麼?”
容稜皺了皺眉,神色透著悲哀:“那麼我死與他死,你選誰?”
這是個毫無意義的問題,醋海翻波的人不自知,柳蔚更懶得回答,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