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帶的電子裝置不是由矽鐵銅鋅製造,而是由生物蛋白構成,並且深深植入腦室中。檢方被尉栩“因為得了腦瘤所以一時糊塗”的說法欺騙,不僅真的相信那只是一枚腫塊,而且天真地以為尉栩真的是淨身入甕,沒有攜帶電子裝置。
這就解釋了檢方黔驢技窮時,尉栩依舊那麼氣定神閒。因為他的準備充分得超出了檢方的想象。
而在這些天裡,尉栩佯裝養生靜坐,實際在使用超距量子通訊和另一方保持聯絡。也就是說,因為檢方的無能,反而替尉栩提供了一個與世無爭的休息環境,爭取了一個完美無瑕的不在場證明。因為尉栩可以從容策劃,保持溝通,就像他在基地裡一樣。
可以說,這個囚室,是尉栩精挑細選以後,擇出來的一處與世無爭的避居地。因為只有坐在囚牢裡,尉栩才能徹底洗脫嫌疑,沒有人相信一個面臨17項指控的階下囚還能運籌帷幄、遙控外界事態的發展,至少檢方從沒相信過。
“尉栩身上的每一處都檢查了,乾淨得像剝殼的蝦仁。除了在監獄中度過餘生,他沒有其他的命運了。”
“尉栩已經放棄抵抗了——他也許破罐破摔了吧。”
想起自己對軍方做出的種種保證,女檢察官羞憤欲絕。心慌意冷地貼在牆上,茫然地掐自己的指甲。
男檢察官怒火中燒,惱羞成怒地提議:“那我們還等什麼!馬上中斷他的量子通訊啊,不能讓他再肆意妄為了,每多一秒鐘通訊,對國家就多造成一分威脅!”
“不。”專家軟在椅子裡。這才扯了紙巾,低頭去擦拭褲子上涼透的茶漬:“資訊戰有一條無情冷血的鐵則:就算你知道事情要發生,也要漠然冷酷地任它發生——因為出手阻止,會暴露我們掌握的情報,令敵人迅速調整戰略,導致我方喪失到手的主動權。”
專家抬頭盯著檢察官,冷漠的眸子閃閃發亮,似有火焰在燃燒。這一刻,檢察官才心驚肉跳地想起。面前這位不僅是學富五車的學者,更是一名訓練有素的軍人,是國安屬下特勤九處第二縱隊一組組長。
所以他的眼神才會這樣冰冷地熊熊燃燒。冷酷的是血戰總結出來的經驗和規章,燃燒的是追獵罪惡的決心和怒火。
“可是……”男檢察官還要爭辯。
“只有失去一切,才會贏得更多。我們之所以是特勤九處,是因為我們不僅敢於犧牲自己,並且不吝惜犧牲別人。”專家站起來說,大手有力地按在檢察官肩膀上。瞬間撲滅了檢察官的憤怒。然後專家轉頭指示:“任由尉栩保持通訊。維持現狀。上報參謀層。給棲鳳基地傳送加密電文,分享我們的情報。”
女檢察官在角落裡發抖。她這才覺察到。這是一項她們根本無法勝任的工作;在聽到專家那句“不僅敢於犧牲自己,並且不惜犧牲別人”的時候,她就毛骨悚然地哆嗦了一下。因為那是她根本無法想象的境界,她只敢瑟瑟發抖地揣測,究竟是多麼慘痛的失敗,才讓特勤九處總結出這種理智得發涼的經驗。
男檢察官沉默的時候。專家語帶威脅地諄諄叮囑:“您本來不該目睹這件事情。既然是軍事法庭的同志,我應當相信二位對共和國的忠誠——請務必為今天保密。正因為信任兩位,我才有義務提醒你們,你們絕對不可能洩密的,你們絕對。絕對,不可能說完那個完整的句子。”
女檢察官終於承受不住這溫和的勸誡,她顫抖著捧住臉,“嗚嗚”囁嚅著蹲了下去,飲泣都不敢大聲。
男檢察官明白了弦外之音,臉色雪白的點了點頭,指尖都沒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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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嫻感覺越發疲憊,感覺像清末大煙館裡吞雲吐霧的廢人,整個人的精力像抽空了一樣。她知道自己的血液裡活躍著嗜血的菌株,它們潛伏在她的身體裡,就像伺機待發的獵手,可以永遠潛伏,也可以一擊斃命。最諷刺的是,就連最尖端的防疫專家都不清楚細菌釋放溶血毒素的條件是什麼。
魏東嫻知道自己的身體裡有定時炸彈。她不知道這炸彈什麼時候爆炸,只知道,整個基地的人類都感染了細菌,而他們終將像宋憲一樣,抽搐著死去,然後被裹屍袋批次包裝,可能會送上解剖臺,可能會投進焚化爐,命運千奇百怪,死的不明不白。
是的,最令魏東嫻耿耿於懷的,就是死的不明不白。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死。尉栩已經被投入大牢,一敗塗地的他已經沒有謀殺自己的需要了。
突然,資訊終端傳來國安局透過加密渠道送來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