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踱至窗臺,眯眼端詳盛放的牡丹:“如果只有棲鳳這一個超兵基地,你覺得我們可能對尉栩心慈手軟?恐怕他早就被調離外放了,連這最後十五天卸任期的面子都不會給他留。”
維內託恨恨道:“給他留什麼面子,他欺負人的時候給別人留過面子麼。”
李老嘆口氣,搖頭喃喃道:“尉栩曾經是個努力的孩子。也許是對他父親的愧疚和補償吧,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對他寄予厚望——但是同為將門之後。也有一些新銳的年輕軍官和尉栩勢同水火,要一碗水端平。也不容易。”他搖搖頭,陷入不堪回首的回憶:“畢竟老頭子們良知尚存。不願意看見尉帥絕後。”
“尉帥?”維內託疑惑重複,“這是將銜還是人名啊?”
“都是。”李老煩亂地搖搖頭,將話題戛然掐斷:“過去的事就不說了。但是尉栩指揮失當,葬送了四個模範英雄連,怒火鳳凰在外太空被擊穿解體,他都是要負一定責任的。而被迫執行他主持的c級核衛星打擊計劃,加上後來的種種失當、作風隱患、經濟問題,都記在賬上,遲早要查的。等他卸任以後。迎接他的是無窮無盡的聞訊和審查。他這個孩子,估計人生最高也就爬到這兒,以後全是下坡路了。”說道這裡,李老心頭莫名痛癢,輕輕嘆氣,彷彿憐憫尉帥在天之靈。
維內託好奇,想知道究竟哪些年輕新銳和尉栩水火不容,想了半天才知情識趣地忍住。李老喜愛她才會滔滔不絕,但是她知道李老隨口說出來是一回事。她開口問就是另一回事了。這些事情,她不該產生興趣。
於是維內託改口問:“共和國明明在高歌猛進啊,而且北美聯邦也屈尊求和,總統都同意道歉了。一切都很平靜啊。危險在哪裡?”
李參謀喝一口茶,目光投出窗外,眯縫著矍鑠的老眼。意味深長道:“還記得共和國以進為退,以宣戰通牒嚇退科林頓的時候嗎?”
維內託歪頭細想。那時候她人在基地裡。很少看新聞,所以知之甚少。只好嘟囔:“我隱約記得。基地被核火球狠狠洗了一通,頓時群情激憤,國家不負眾望,很快通電全球,宣佈飛彈發射井開蓋待命,燃料灌注,24小時內發起反擊。然後北美聯邦就慫了啊,飛快地把國務卿送過來澄清誤會了啊。一切主動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嘛。”
李參謀疲憊搖頭,像個心力交瘁的老師,輕聲細語點撥道:“不要注視白宮,它只是一片失陷的陣地,已經失去獨立宣言賦予它的意義了。你要記住,民主體制雖然徹底扼死了封建主義的咽喉,卻對新生的金融權力沒什麼免疫力;當民選政府被資本和債務綁架的時候,唯一沒有淪陷的是美洲的人民。越湳戰役,科溹沃爭端,伊拉氪狂潮,每一次貪婪的戰爭,美洲人民都清楚地看到了戰爭的受益者是大肆為軍火商提供鉅額貸款的私有銀行。所以反戰遊行常常席捲了美洲各州,示威口號會讓國會承受來自反戰陣營的巨大壓力;因為人民保持了清醒,他們看清楚,戰爭是錯誤的。”
“但是?”維內託問。
李老扭頭注視維內託:“但是,這一次恰恰相反,白宮在權衡之後選擇了退縮,因為失去審判之光的他們沒有決勝的把握,而怒火鳳凰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肅清北美聯邦的定位衛星,讓他們失去核反擊的能力。科林頓在五角大樓的壓力下選擇了妥協,但是人民,小維,美洲的人民終於淪陷了。他們忘記了陰謀家制造戰爭的初衷:盈利。他們被煽動,被蠱惑,被引導,被激怒;他們不僅南轅北轍地放棄了反戰的立場,反而開始了激進的示威遊行,試圖推動國會發起一場全球範圍的東西戰爭。”
“這是為什麼呢?”維內託的心繃緊了。她意識到了危險。
李參謀回椅子裡坐下,雙手反覆摩挲扶手,深刻回憶:“在我們忍無可忍、通電全球的那一天,美洲的媒體集團同時行動起來,開始發表激進的勝負預測和煽動的社論頭條:他們眾口一詞地誇大我們的侵略意圖;信誓旦旦地保證此戰必勝;花言巧語地描繪奪勝的鉅額盈利;不擇措辭地鼓動人民掏出存款來投資這場史無前例的戰爭——它們口徑一致,步調整齊,就像一支整齊劃一的軍隊!”
維內託看見李參謀背手在房間裡暴躁地踱步,憤怒例舉:“從《鈕約時報》、《華勝頓郵報》、《華爾街日報》、《波什敦環球日報》、《巴爾達摩太陽報》、《珞珊基時報》這些超級報業,到《時代》、《財富》、《新聞週刊》、《大西洋週刊》這些主流雜誌,全部在同一時間激烈報導,鼓吹戰事,鋪天蓋地的資訊像興奮劑的海嘯,淹沒了公民的大腦。這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