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目細細看著李惟的側臉,半晌微微笑道:“我生病了你才肯靠我這麼近,明明從前百無禁忌,做盡失禮之事。”李惟嘆口氣,無奈道:“我以前不懂君臣之道,是我魯莽。”他站起身欲抽回手,卻被太子牢牢抓了,“我本就不舒服,你莫再惹我。”李惟無法,小鼓察言觀色,立刻搬來一把椅子,叫李惟坐在床邊。二人相對無言,李惟嘆道:“殿下喝了藥便休息罷,這樣坐著費精神。”太子搖頭,面上現出笑意,正要說什麼,門卻被敲了兩下,“鼓公公,藥煮好了。”
小鼓三步並兩步開啟門,不耐煩道:“快給我罷。”李惟長長舒了一口氣,故意喊道:“寶琴?快把藥端過來。”語罷忽覺手上一鬆,太子收回了手,面上一派清冷。寶琴卻不知裡面發生何事,端了藥進來。太子無甚表情地瞥他一眼,“放在那罷。”寶琴想道一句趁熱喝,迎上他冰冷目光,打了個哆嗦吞了下去。
屋子裡待了四人,氣氛著實詭異。太子頓了頓,向李惟道:“桌上有封信,是我昨夜寫給江老爺的,你替我送去罷。”李惟點頭道好,起身在桌上拿了信收在懷中。太子道:“事不宜遲,你這就去罷,我等你回來轉告江老爺的回話。”寶琴坐不住了,跑出去替李惟尋了雨傘,送他到門口,“外面下雨,你小心點。”李惟笑了笑,露出懷中油紙內一角,“沒事。你看,我正好去吳老闆那,把昨晚寫的字給他送去。”
寶琴慢慢走了回來,小鼓在廊下等他,“殿下喚你去。”寶琴愣了愣,太子找他何事?進了屋,見到桌上那碗一動未動的藥,早就沒了熱氣。寶琴心中微疼,你到底喝不喝藥呀!一扭頭,卻見太子霧沉沉的雙目注視著自己,叫寶琴連手腳往哪裡放都不知道了。
“坐罷。”太子指了指床前的椅子,寶琴依言坐下,緊張得併攏膝蓋。太子淡淡道:“本王先前無聊時,翻出幾張寫過字的紙,上面的字是你寫的?”寶琴點點頭,微有些臉紅。他原本就在東廂練字,鬼畫符一般的東西,竟叫太子看見了。太子不語,忽然轉頭對小鼓道:“你拿十兩銀子來給寶琴,這些日子我們住在李家,總不能白住。”寶琴嚇一跳,連連擺手,太子挑眉,“你不要?”寶琴暗罵怎麼可能不要,道:“殿下給李惟罷,家裡的錢向來是他管的。”太子哦了一聲,輕笑一下,“也是,是本王糊塗。你本來就是他買來的。”
寶琴霎然抬起頭,愣愣看著太子。太子笑了笑,兀自道:“上回你們吵著本王,小鼓來敲門。昨夜又鬧出好大一番動靜,小鼓卻沒有來,你可知為何?”寶琴又羞又惱,沒了好氣,“我怎麼知道?”太子湊近他些許,笑得溫和,說得清晰:“你是青樓出身,尚心贖了你,自是為了做那種事,本王何必阻著他?”
太、太不像話了!寶琴氣得站了起來,“我們是拜過天地的!”太子存心挑李惟不在的時候和自己說這些有的沒的,他才不會上當!太子卻忽然捂住額角,面上露出一絲痛苦,小鼓連忙上前道:“殿下,怎麼了?”寶琴被擠得向後跌了一步,不由有些後怕。太子掩住口鼻咳了一陣,喘息道:“頭疼,去抓副藥來。”寶琴指著桌上藥碗,“我再去熱一熱。”小鼓抬頭恨聲道:“你敢給殿下亂用藥?”
寶琴手足無措,“那、我去請大夫來。”“不用了,”小鼓服侍太子躺平,放下簾子,走到桌邊扯紙提筆寫了起來,“殿下也不是頭一回病,我按著宮裡的方子,替殿下抓藥。”他寫完扔下筆,扭頭看寶琴,“我又不知藥鋪在哪,你還不快帶路!”
兩人抓了雨傘便跑出去,寶琴擔心道:“我一人去罷,殿下獨自在家裡,萬一有什麼事怎麼辦?”小鼓卻道:“藥鋪若問起方子上的藥名,你又不知道。”寶琴無法,只好領著他去了藥鋪。
待抓完藥付了錢,小鼓向掌櫃道:“這裡能煎藥吧?”掌櫃稱是,寶琴奇道:“為何不帶回去煎?”小鼓白他一眼,“你家廚房離東廂近,殿下聞不得藥味。”寶琴暗自嘟囔一句貴人多事,小鼓將藥託付給掌櫃,回頭對寶琴道:“我先回去了,待會兒你把藥拿回來罷,不能叫殿下身邊沒人。”寶琴看著他跑出去,藥鋪夥計招呼他坐下等藥。他百無聊賴,只好坐在了藥堂裡。
第二十二章
下雨天,藥鋪裡沒什麼生意,只有掌櫃噼噼啪啪撥弄著算盤。寶琴闔眼打了個盹,也不知過了多久被夥計叫醒,“藥煎好啦。”寶琴謝過掌櫃和夥計,捧著藥盅靠在懷裡,一手撐傘走了出去。
從藥材鋪到李家,要經過一條長長的小巷。地上坑坑窪窪有不少水塘,寶琴既怕弄溼鞋子,又擔心打翻湯藥,低頭走得小心翼翼。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