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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是捨不得不要他。莫鬱華說我瘋了,徐致衡也說我瘋了,我就是瘋了,我放棄渴望了很久的培訓機會,不管孩子的爸爸要不要我,我就是要生下那個我不愛的人的孩子。可是老天都要罰我,兩個月的時候,我痛到休克,被送進醫院,才知道是宮外孕,他還是個胚胎的時候就死在我肚子裡,醫生把它取了出來,手術的過程中出了點問題,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她身後一片寂然。

為什麼要說出來?她已經做好準備,讓這段往事爛在心裡,若干年以後跟隨她一同腐爛在地裡。他永遠沒有必要知道這段過去的存在,沒有必要知道她曾經沉在黑暗冰冷的海水裡,看著那點光漸漸熄滅。

她的孩子,她跟他的孩子,才在她的腹中存活了幾十天,儘管他還是一個沒有成型的胚胎,儘管他錯誤地著床在她的輸卵管內,並導致了她腹腔的大流血,但他畢竟是她和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可分開的骨肉聯絡。他跟他父母的感情一樣,來了,也錯了。

可是現在,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她說了出來。她還是那個努力讓表面平靜,可又輕易被程錚激怒的蘇韻錦。程錚說過,她不愛他。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能從這句話中釋然。

第二十章她的痛只有他可以分享(2)

蘇韻錦沒法預期程錚的反應,但她知道這必定可以傷到他,並且,一擊即中。這是她心裡的毒。

陸路說得對,將一個秘密埋在心裡是多麼難受的事情。現在她終於沒有秘密了,心裡那個空洞無限放大。

程錚還是沒有說話,良久,蘇韻錦聽到了類似於嗚咽的聲音,她回過頭,看到程錚蹲坐在地上,把臉深埋在膝頭,像個孩子一樣地哭泣。

他從沒有在她面前哭過。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他踢球的時候傷到了腿,脛骨裂了,真疼啊,蘇韻錦半夜醒來,看到他扭曲著一張臉,上面全是冷汗。她就對他說:“程錚,實在疼的話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點。”他卻嘴硬地說道:“我又不是女人,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那麼丟臉。”

他是那樣好勝的一個人,所以,就連親口說出分手兩個字,看著她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流淚。

程錚並不喜歡孩子,很多時候,他自己都像個大男孩,像他這樣年紀的人,還很難真切體會到父愛的感覺。可是,在蘇韻錦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眼淚是從他心裡湧了出來的,他和她共有的孩子,他們的血肉結晶沒有了。如果說當初的分手和四年的等待的感覺是絕望的話,現在他心中只有悲慟。

蘇韻錦走到他兩步之外,停住了腳步。低下頭,第一次以這種角度看著脆弱如嬰兒的程錚,她反倒沒有流淚的慾望。多麼奇妙,在看著他痛時,她心中的傷在減輕,原來不只快樂需要分享,痛也需要。她的痛只有他可以分擔,因為其中有一半亦屬於他。

再度相遇,他的不依不饒為的是什麼,其實蘇韻錦心裡清楚,他裝作禮貌疏離也好,惡言相對也好,其實他都愛她。程錚在她面前從來就是透明的,一喜一悲都清晰可見。她之所以選擇了迴避,是因為在這四年裡,她漸漸發現一個事實,程錚固然不成熟,然而她的自卑怯懦和把自己藏起來的習慣,何嘗不是兩人分離的最大原因。她和程錚這樣兩個人,其實都不會去愛對方,或許他們在最初各自遇上了別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們偏偏攪在一起,彼此性格中的陰暗面都被對方催化得表露無遺。她害怕重蹈覆轍。

期間有相熟的鄰居陸續步入或走出電梯間,看到這原本不相干的一對男女如此詭異的一幕,紛紛疑惑地走開。蘇韻錦看到程錚哭累了,將臉埋在手掌心,不肯抬頭,她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識地伸出手,像以前那樣想要輕撫他的肩頭,手懸在半空許久,還是收了回來,她按開了上行的電梯。

程錚感覺到她的腳步離開,在她身後站了起來,滿臉淚痕說道:“蘇韻錦,你什麼都不說,你為什麼不說!你這個自私的女人,憑什麼只能是我去找你,而你就不可以來找我,四年了,我一直還在這裡,可是你在哪裡?”

電梯緩緩閉攏,也隔斷了蘇韻錦的表情。她在哪裡?她從來沒有走得太遠,只是不敢回頭。

從那天起,程錚消失在她的視線裡,他大概是搬出了這個小區。蘇韻錦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奇怪的是,沒有了他,她和吳醫生的關係反而淡了下來。期間,吳醫生給她打過兩次電話約她,她兩次找了理由推脫,慢慢的,也就疏於聯絡了。莫鬱華說得對,現在的男女之間,也就那麼回事,大家都很忙,誰也沒有時間在一段情感上